“你看这里!”她连忙指给沈砚卿看,声音里带着抑制不住的激动,“这划痕是我苏家的家徽!当年我祖父与你祖父结为异姓兄弟时,曾约定两家信物各带半朵莲花,合在一起才是完整的‘莲开并蒂’。这地契上既有你沈家的旧官印,又有我苏家的家徽,说不定是两位老人当年共同置办的产业!”
沈砚卿凑近一看,果然见那划痕虽浅,却能清晰辨认出莲花的轮廓,与他小时候见过的沈家玉佩上的图案正好互补。他心头猛地一震,忽然想起父亲临终前说的“双簮不仅是信物,更是钥匙”——若这地契是两位老人共同留下的,那城隍庙附近的断墙之下,会不会就是钥匙要开的“门”?
夜色渐深,雨势却丝毫没有减弱的迹象。两人对着残页和北平带来的签文反复比对,终于在天快亮时理清了头绪:李墨林补登福佑路17号的产权,绝非偶然,他必定是知道了双簮与地契的关联,想要抢先找到藏在断墙下的东西;而北平那半张签文上的“城隍”二字,与其说是指引,不如说是警告——城隍庙乃市井之地,人多眼杂,李墨林在那里设下的,恐怕不只是陷阱,还有等着他们自投罗网的人手。
天刚蒙蒙亮,沈砚卿便叫醒了苏曼卿。两人换上提前准备好的藏青色稽查制服,苏曼卿将长发挽成发髻,用一根素银簪固定,乍一看竟有几分英气;沈砚卿则在腰间别上稽查手册,将勃朗宁手枪藏在制服内侧的枪套里,又往公文包里塞了望远镜和手电筒——这些都是应付突发情况的必备之物。
出门时雨已经停了,空气里带着雨后的湿冷。两人沿着龙华路往市区走,路上遇到早起的菜贩和黄包车夫,都只是点头示意,并不多言。走到徐家汇天主教堂附近时,沈砚卿忽然停住脚步,指着街角一个卖报的小摊说:“等我一下。”
他走过去买了份当天的《申报》,翻开社会版,果然在角落里看到一则不起眼的消息:“福佑路一带近日频发盗窃案,工部局已加派巡逻人手,市民夜间出行需注意安全。”苏曼卿凑过来看了,冷笑一声:“李墨林倒会做戏,用‘盗窃案’当幌子,实则是在清场,好让他的人在断墙附近安心做事。”
两人不再耽搁,加快脚步往福佑路方向走。越靠近城隍庙,街上的行人越多,卖小吃的摊贩、逛庙会的游客,还有穿着短打的脚夫,来来往往,热闹得很。沈砚卿压低声音对苏曼卿说:“等会儿见到巡查的警察,别慌,我来应付。我们先绕着17号的断墙走一圈,看看外围的情况。”
苏曼卿点头应下,目光却在人群里警惕地扫视。她注意到,在断墙附近的几个路口,都站着穿黑褂子的男人,看似在闲逛,眼神却总往断墙方向瞟,手里还下意识地摸着腰间——那里十有八九藏着凶器。
两人走到离断墙还有几十步远的地方,果然有个穿黑褂子的男人迎了上来,脸上堆着假笑:“两位稽查先生,这附近最近不太平,你们是来巡查的?”
沈砚卿掏出稽查手册,故意放慢速度翻了几页,语气带着几分不耐烦:“工部局接到举报,说这里有人私拆旧宅,过来看看。怎么,你是这里的看门人?”
那男人眼神闪烁了一下,连忙摆手:“不是不是,我就是附近开店的,看着这断墙总有人来转悠,怕出事儿。”他一边说,一边往断墙方向挪了两步,似乎想挡住两人的视线。
沈砚卿岂能看不出他的心思,当下往前跨了一步,故意提高声音:“开店的就管好你的铺子,稽查办案,别在这儿碍事!”他这话既是说给那男人听,也是说给周围其他盯着他们的黑褂子听——既然扮成了稽查员,就得有稽查员的架子,才能镇住这些人。
那男人被他的气势唬住,不敢再阻拦,只好讪讪地退到一边。沈砚卿与苏曼卿趁机走到断墙前,假装查看墙面,目光却暗中观察周围的环境。这断墙大约有两人高,墙体斑驳,上面还留着当年火烧过的焦黑痕迹,墙角堆着不少碎砖和杂草,铁丝网围着的区域足有半亩地大,从外面根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苏曼卿用手指敲了敲墙面,触感坚硬,不像是近期被翻动过的样子。她又走到铁丝网边,假装整理手套,趁机往里面瞥了一眼——里面的地面倒是平整,只是在靠近墙根的地方,有一块新翻的泥土,颜色比周围的土要深,还能看到几根露出地面的木头条,像是木箱的边角。
“这里看着没什么问题,”沈砚卿适时开口,拉了拉苏曼卿的胳膊,“我们去前面的路口看看,听说昨晚有商户报失窃。”他知道再待下去容易引起怀疑,不如先撤,等摸清了周围的布防,再做打算。
两人刚转身要走,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个粗哑的声音:“两位留步!”
沈砚卿心里一紧,转身见是个穿灰色西装的男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皮夹,脸上带着精明的笑:“我是工部局的办事员,负责这一带的产权登记,刚才听下面的人说有稽查先生来巡查,特意过来打个招呼。”他一边说,一边打开皮夹,里面果然有一张工部局的工作证,照片上的人正是他本人,名字一栏写着“张启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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