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尖还残留着孩子皮肤的温度。她闭了闭眼,呼吸浅而稳,手臂虽软,脊背却挺得笔直。齐珩站在床边,一手抱着襁褓,另一只手轻轻搭在她肩上,掌心传来的热度让她稍稍安心。
门外脚步声由远及近,禁军通传的声音压得极低:“陛下驾到。”
帘子掀开,皇帝走了进来。他未穿龙袍,只着深青常服,腰间玉带垂下,步履沉稳。目光扫过母子二人,落在婴儿脸上时顿了顿,嘴角微动。
“免礼。”他说,“你为皇家立下大功,不必起身。”
萧锦宁本欲挣扎着要下床,闻言便停住动作,只低头应了一声:“谢陛下。”
皇帝走近几步,从袖中取出一方金锁,递到齐珩手中。“这是祖上传下的长命锁,今日赐予皇长孙,愿他平安康健,承我大周气运。”
齐珩接过,低头看了眼孩子,将金锁轻轻挂在襁褓上。金光映着婴儿的脸,他皱了皱鼻子,没哭,只是小手一抓,攥住了锁链一角。
皇帝见状笑了:“这孩子有骨气。”
接着又有内侍捧来圣旨,宣读晋封之令:萧锦宁自即日起晋为从一品夫人,赐居东宫正院,可参议宫务,节制六宫女官,位同侧妃。
萧锦宁听着,神色平静,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尖微微用力掐了一下掌心。她知道这一纸圣旨意味着什么——从此她不再是那个可被随意拿捏的侯府庶女,而是真正踏入帝侧核心的人。
圣旨念完,皇帝又说了几句体面话,便转身离去。临走前看了齐珩一眼,眼神意味深长。
殿门合上,脚步声远去,屋内重归安静。
萧锦宁这才缓缓吐出一口气。她抬手摸了摸额头,冷汗已经干了,留下一层薄腻。
窗外有轻微响动,是宫人走动的脚步,也有低声交谈。她不动声色,识海微动,心镜通悄然开启。
刹那间,无数念头涌入耳中。
“她算什么东西,一个假千金也配坐上从一品?”
“月子里最易受风寒,我看她撑不过七日。”
“太子如今护得紧,等出了月子,未必还是这般风光。”
萧锦宁听着,唇角忽然扬起一点弧度。她没有睁眼,也没有动,只是轻声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传入外殿:“你们可知,这孩子出生那刻,天边紫气东来三丈,连钦天监都惊动了。”
外面瞬间静了。
她依旧闭目,语气如常:“接生的产婆当场吓晕过去,说我儿身上有龙气缠绕。钦天监的老大人跪在观星台,说这是辅星降世,主国运昌隆,储君之兆。”
她说完,睁开眼,目光淡淡扫向窗棂。
那些躲在廊下、站在阶前的人全都僵住,有人后退半步,有人低头避开视线。
没人敢再说话。
阿雪不知何时跳上了床尾,蜷成一团,耳朵微微抖动。它没出声,只是用尾巴轻轻扫了扫萧锦宁的鞋面。
齐珩走到窗前,伸手合拢了半开的窗扇。他回身看着她,眼里有赞许,也有一丝担忧。
“你说得太早了。”他低声说,“若钦天监不认呢?”
萧锦宁摇头:“他们会认。”
她望向帐顶,声音很轻:“只要有人说看见了,就会有人真的看见。紫气也好,星象也罢,不过是人心所向。他们怕的不是天意,是陛下信不信。”
齐珩沉默片刻,忽然笑了。他走回来,在床沿坐下,握住她的手。
“你说得对。”他说,“他们怕的不是你,是我护你的心。”
两人相视,都没再说什么。
夜深了。
烛火跳了跳,灯花炸开一声轻响。
一名内侍匆匆入殿,脸色发白,手里捧着一份奏报:“钦天监急奏——今夜子时,紫微垣旁现辅星,其光清亮,应于今日降世,主国运绵延,储君有望!”
齐珩接过奏报,展开看了一眼,抬眼看向萧锦宁。
她正低头看着孩子,手指轻轻抚过婴儿的脸颊。听到声音,她抬起头,目光平静。
“他们终于来了。”她说。
齐珩把奏报放在桌上,坐到她身边,握住她的手。他的手很稳,掌心温热。
“我们的孩子,”他低声道,“会是最好的太子。”
萧锦宁看着他,眼睛里有光,却没有流泪。她只是点头,然后把孩子的襁褓往上拉了拉,盖住肩膀。
“他会活着。”她说,“活得比谁都久。”
齐珩反手将她的手指握得更紧。
殿外,风穿过回廊,吹动檐角铜铃。远处宫灯一盏接一盏亮起,像是谁在无声传递消息。
东宫内外,脚步渐密。
有人开始换衣梳妆,有人急召心腹,有人焚香祷告,有人默默收起了原本准备递上去的折子。
阿雪睁开眼,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又趴下,把鼻子埋进尾巴里。
萧锦宁闭上眼,似睡非睡。
但她的右手,始终贴在腰侧药囊上,指腹轻轻摩挲着囊口的系绳。
第二日清晨,消息已传遍六宫。
从一品夫人诞下皇长孙,天现紫气,星应辅位,钦天监亲证天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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