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照进宫道,萧锦宁的脚步没有停。她穿过两列青石廊柱,鸦青披风下摆沾着未干的露水。阿雪跟在身后,尾巴低垂,毛尖还带着昨夜毒雾熏染后的焦痕。
太医署的门开着,药房里传来研磨声。她走进去,将药囊放在案上,手指翻开一本摊开的《百草集注》。墨迹未干,是她昨日留下的批注。她坐下来,取出玲珑墟中的一株赤心藤,准备配制新方。
阿雪跳上角落的矮榻,蜷起身子,耳朵贴着脑袋,眼睛却一直盯着门外。
忽然,一股热风从窗缝灌入。纸页翻动,火光映在墙上。萧锦宁抬头,看见窗外已有浓烟升起。火焰顺着偏殿屋檐爬上来,噼啪作响。
她站起身,识海一动,“心镜通”开启。一个模糊的人影躲在火光后,心中念头清晰传来——
【烧了这些医书,看她还怎么行医】
她眼神一冷,立刻转身冲向主阁。那里存放着太医署千年积累的典籍,其中不少是她前世记忆中遗失的孤本。
火势已经蔓延到第三重门。守阁的学徒慌乱奔走,有人提水,有人抢搬药柜。但火太大,水泼上去只腾起一阵白汽。
她站在阁前,掌心对准地面,神识沉入“玲珑墟”。灵泉应念而动,一道银蓝色水流自她掌心涌出,升至半空,化作一条水龙盘旋而起,张口吞纳烈焰。
火势骤减。
被烤得卷曲的书页在热风中飘起,竟自行飞回书架,排列整齐。有些封面已被熏黑,边角焦裂,但完整归位。
禁军这时赶到,几人持刀押住一个躲在墙角的男人。那人衣角烧了一半,露出内衬一块暗灰色布料,上面有细小的灰烬痕迹,像是某种香灰烙印。
“就是他点的火。”一名禁军禀报,“我们撞见他往梁柱下倒油。”
萧锦宁没说话,走到主阁中央。地上堆满灰烬,她蹲下身,一手拨开残渣。指尖触到一本半埋的残卷,封皮焦黄,边角卷曲,但还能辨认出四个字——《毒经残卷》。
她将书捡起,轻轻拂去灰尘。
一行字迹浮现出来,墨色深浅不一,像是多年前所写,却被某种手法封存至今。
“宁儿,此书可解你体内之毒。”
她的手顿住了。
这字迹她认得。
母亲写的。
那个在她六岁那年病逝、只留下一幅画像的女人。父亲从不说她的事,连她的名字都极少提起。可这笔迹,和她小时候见过的绣帕上的落款一模一样。
她把书贴在胸前,闭了一下眼。
再睁眼时,目光已变得锋利。
“封锁太医署。”她开口,声音平稳,“所有典籍逐一清点,查看是否有夹页、密文或异样标记。这人押送大理寺,暂不动刑,等我亲自问话。”
禁军领命而去。
那人被拖走时挣扎了一下,嘴里发出含糊的声音,像是想说什么,又被布条堵住。
阿雪跳下矮榻,走到她脚边,用脑袋轻轻蹭她的膝盖。
她低头,伸手摸了摸它的耳朵。
“他们想烧掉一切。”她说,“可有些东西,不是一把火就能毁掉的。”
阿雪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咕噜声,像是回应。
她转身走向内室,将《毒经残卷》放在桌上。翻开第一页,纸张脆硬,边缘微卷,但字迹清晰。开头是一段关于“寒髓散”的记载,这是一种极难察觉的慢性毒,会侵蚀心脉,症状与体弱相似。
她盯着那行字,忽然想到什么。
齐珩从小体弱,御医皆说是先天不足。可若真是中毒……是不是也与此有关?
她正想着,门外传来脚步声。
一名小太监捧着个木匣进来,躬身道:“萧大人,这是从纵火犯身上搜出的东西,交由您查验。”
她点头,接过木匣打开。
里面是一块铜牌,样式普通,刻着“太医院杂役”四字。背面却有一道划痕,像是被人刻意磨过,又重新刻上另一个编号。
她捏起铜牌,翻来覆去地看。
这不是真正的杂役腰牌。编号重复,字体也不对。明显是伪造的。
“他自称是太医院新来的洒扫?”她问。
“是。”小太监答,“今早才报到,负责清理后院柴房。”
她冷笑一声。
来得正好,时机精准。一场大火,既能毁她根基,又能嫁祸于普通杂役,背后之人算得很准。
但她忘了。
她萧锦宁,不是靠医书活着。
她靠的是脑子里记得的每一个方子,是玲珑墟里种下的每一株药草,是母亲留下的这一句话。
火可以烧书,烧不了记忆。
她把铜牌放进药囊,顺手摸了摸发间的银针簪。簪子冰凉,贴着头皮。
“去查这个人。”她对小太监说,“他住在哪间宿房,和谁接触过,吃了什么饭,说了什么话,全部记下来。”
“是。”
人退下后,屋里安静下来。
阳光从窗格照进来,落在桌上的《毒经残卷》上。那行字再次显现,仿佛带着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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