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单个太监的脚步声,而是略显杂沓却依旧保持着宫廷规矩的步伐,中间似乎还夹杂着车轮碾过地面的轻微滚动声。
她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又来了?
这次来的会是什么?是柳贵妃因下毒失败而派来灭口的更狠辣的手段?还是……
她迅速蜷缩回角落,重新披上那副疯癫麻木的外壳,心脏却因紧张而加速跳动。
破殿的门被推开,出乎意料,进来的并非凶神恶煞的太监或侍卫,而是几位穿着体面、神色肃穆的嬷嬷和太监,为首者正是皇帝身边那位颇具权势的大太监高德胜。
高德胜的目光快速扫过这破败不堪、异味弥漫的殿宇,以及角落里那个头发蓬乱、衣衫褴褛、瑟瑟发抖的身影,眼中极快地掠过一丝复杂,随即恢复了公事公办的恭敬表情——尽管那恭敬是对着皇帝旨意的,而非对着眼前的人。
“沈氏接旨。”高德胜的声音清晰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仪。
沈星落茫然地抬头,眼神涣散,像是听不懂他在说什么。
高德胜也不在意,展开一卷明黄的绢帛,朗声宣读:“陛下口谕:冷宫之地,阴僻污秽,管理松懈,致使有宵小之辈妄图以龌龊手段谋害于尔,朕闻之心惊。念尔虽负罪孽,然终曾母仪天下,朕不忍尔受此折辱。特恩准尔迁出冷宫,安置于碎玉轩休养,加派看守,一应用度另行拨付,望尔安分守己,静思己过。钦此——”
圣旨的内容像一道惊雷,炸响在沈星落的耳边。
迁出冷宫?
碎玉轩?
加派看守?
一应用度另行拨付?
这……皇帝竟然真的信了她的“疯话”,并且用这种方式来保她?不,不完全是保,更是一种掌控和利用!他将她从死亡的边缘拉回来,放入一个更精致、也更透明的笼子里!
她心中瞬间翻腾起惊涛骇浪,但脸上却只能维持着痴傻和茫然,甚至歪着头,流着口水傻笑:“嘿嘿……新房子……大房子……虫子说有大房子住了……”
高德胜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暗叹一声,面上却不显:“沈氏,谢恩吧。收拾一下,这就随咱家过去吧。”
收拾?沈星落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四周,有什么可收拾的呢?唯一的“财产”可能就是怀里那几株干瘪的草药。
她像是听不懂,只是拍着手笑。
高德胜也不再催促,使了个眼色,身后两个看起来干练利落的嬷嬷上前,并不粗暴,但也算不上多么温柔地搀扶起沈星落(实则几乎是架着她),向殿外走去。
殿外,竟停着一辆宫中最低等妃嫔才允许使用的青毡小车。
沈星落被扶上车,车轮碾过冰冷的地面,缓缓启动。
她透过车帘的缝隙,最后看了一眼那座困了她许久、给予她无尽绝望也逼出她无尽潜能的冷宫——碎玉轩。它在那灰暗的天空下,如同一个被遗忘的、腐朽的墓碑。
然后,她将目光投向前方。
道路依旧在深宫高墙之内,依旧冰冷而压抑。
但毕竟,是不同的方向了。
小车行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在一处略显僻静、但明显整洁许多的宫苑前停下。门楣上挂着“碎玉轩”三字的匾额,虽有些旧,却干干净净。
院子不大,只有一正两偏三间房舍,看起来久无人居,有些冷清,但至少门窗完好,墙壁干净,没有蛛网和剥落的墙皮。院内还有一棵光秃秃的树,不知是死是活。
比起之前的冷宫,这里已是天上地下。
“沈氏,今后你便住在这里。”高德胜的声音打断她的打量,“陛下仁慈,特许你迁居于此。咱家会指派两个可靠的老实宫人过来伺候,一应吃食用度,也会按规矩送来。你……”他顿了顿,意有所指地加重了语气,“……要好生‘静养’,莫要再惹是非,辜负了圣恩。”
沈星落像是被新环境吸引,痴痴地看着那棵树,根本没听他在说什么。
高德胜也不再多言,吩咐留下的一名太监和一名嬷嬷(明显是他精心挑选的“可靠”人手)仔细打扫安顿,便带着其余人离去。
沈星落被那嬷嬷扶着,走进正殿。殿内家具简单,但桌椅床榻俱全,虽然陈旧,却擦拭得干干净净,床上甚至铺着半新的被褥。
窗户纸是完整的,挡住了外面的寒风。
这里没有刺骨的冷风,没有呛人的霉味,没有时刻面临的死亡威胁——至少,明面上没有了。
但她知道,那扇刚刚被关上的院门外,必然站立着“加派”的“看守”。皇帝将她从狼窝拎出来,放入了另一个守卫森严、时刻处于他眼皮子底下的金丝鸟笼。
她获得了暂时的安全,却也失去了冷宫那极致的“自由”和“隐蔽”。
未来的路,是更难,还是更易?
她走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缝隙,看向外面那道笔直矗立的、属于“看守”的模糊身影。
嘴角,几不可察地,微微勾起一抹冰冷的、充满挑战意味的弧度。
陆景渊……
柳云汐……
游戏,换了一个场地。
现在,正式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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