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在深入骨髓的畅谈中悄然流逝。当沈星落终于停下讲述,口干舌燥地端起早已凉透的茶水饮下时,才惊觉窗外的天色已由浓墨般的漆黑,转为了一种朦胧的蟹壳青。
殿内的烛火燃到了尽头,噼啪几声,相继熄灭,只余下最后一支,顽强地散发着昏黄柔和的光晕,将相对而坐的两人笼罩在一片宁静而温暖的氛围里。
陆景渊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一手支颐,眸光深邃地望着那跳动的微弱烛火,仿佛仍在消化、回味着那一整夜汹涌而来的、足以颠覆他整个世界观的信息洪流。他的脸上已寻不见丝毫困倦,只有一种被巨大新知洗礼后的清明与亢奋,以及一种深沉的、难以言喻的震撼。
沈星落没有打扰他。她知道,这一夜灌输的内容太多、太惊世骇俗,即便聪慧如他,也需要时间来沉淀、吸收。她只是安静地陪着,偶尔抬手为他续上温热的茶水。
殿内一片静默,却不再有半分尴尬与隔阂,反而流淌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心灵相通的融洽。
许久,陆景渊才缓缓吐出一口绵长的气息,那气息中仿佛都带着震撼的余韵。他转过头,目光落在沈星落难掩疲惫却依旧清亮的眼眸上,眼神复杂到了极点,有惊叹,有敬佩,有恍然,最终尽数化为一种纯粹的、灼热的欣赏。
“所以,”他开口,声音因一夜长谈而略显沙哑,却异常清晰,“那些精妙农具,那缝合之术,那防疫之策,还有你处理政务时那些跳脱常理却卓有成效的法子……皆是因为,你所知的学问,远超这个时代?”
“可以这么说。”沈星落坦然点头,“并非我比世人聪慧多少,只是我恰好站在了……无数前人巨匠的肩膀上,得以窥见更多已被验证的规律与方法。”她语气平和,毫无自得之色。
陆景渊默然片刻,忽然自嘲般地低笑了一声,摇了摇头:“朕昔日竟以为你是……妖孽附体,或是得了什么谶纬秘术。如今看来,倒是朕……坐井观天,狭隘可笑了。”
他能说出这番话,已是极大的放下与自省。沈星落心中微动,轻声道:“陛下不必如此。若非亲身经历,谁又能轻易相信这等匪夷所思之事?陛下如今能愿倾听、愿尝试理解,已非常人所能及。”
她的理解和宽容,让陆景渊心头那最后一点不自在也烟消云散。他抬眸,目光灼灼地看向她,那眼神不再有丝毫疑虑与防备,只剩下无比郑重的信任与……一种发现了绝世瑰宝的炽热。
“星落,”他唤了她的名字,不再是疏离的“皇后”,声音低沉而有力,“告诉朕,你那个世界的学问,除了这些……‘物理’、‘电力’,还有些什么?之于治国,之于民生,可有更多……能用于当下大渊的?”
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因未知而恐惧的帝王,而是变成了一个渴望新知的学生,一个急于用一切方法强大国家的君主。他看到了她身上所承载的、超越时代的价值,那是一个能带领大渊走向前所未有的强盛的巨大契机!
沈星落迎着他充满期待与信任的目光,心脏因这份沉重的托付而微微发热。她沉吟片刻,道:“有,还有很多。比如更高效的数字演算体系,可大幅提升户部、工部计算效率;比如更严谨的统计与审计方法,可有效遏制贪腐,厘清税赋;比如更科学的农耕畜牧之法,能提升亩产,预防瘟病;甚至……一些基础的医疗卫生常识推广开来,便能活人无数,极大提升国民平均寿数……”
她娓娓道来,每说一项,陆景渊眼中的光芒便更盛一分!这些都是实实在在、能立竿见影提升国力的宝贝!
“好!好!好!”他连说三个好字,激动得难以自持,竟忍不住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放在案上的手!
他的掌心因激动而微微发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决心:“星落,朕需要你!大渊需要你!朕不管你来自何方,既入我大渊,便是我大渊之皇后!朕要你将这些学问,择其能用的,一一教予朕,教予可信之人!朕要与你一起,让这大渊江山,焕然一新!”
他的话语铿锵有力,带着帝王一诺千金的重量,也带着对未来的无限憧憬。
沈星落的手被他紧紧握着,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澎湃的心潮和那份毫无保留的信任。一股暖流伴随着巨大的责任感,瞬间涌遍全身。她反手回握住他,目光坚定,一字一句道:“臣妾既在此处,身心皆属大渊,属陛下。凡我所知,必倾囊相授,绝无保留!愿助陛下,共创盛世!”
四目相对,彼此眼中倒映着相同的信念与火焰。昨夜之前那冰冷的隔阂与猜忌,早已被这一夜坦诚的交流与共同的理想焚烧殆尽,化为灰烬。
就在这时,殿外传来了细微的脚步声和宫人小心翼翼的询问:“陛下,娘娘,天已破晓,可要传膳?”
陆景渊与沈星落这才恍然回神,发现彼此的手还紧紧交握着,不由相视一笑,那笑意中带着释然、默契与一种崭新的亲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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