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烨看着眼前这个女人。
她刚刚完成了一场堪称完美的表演,此刻,正赤着脚,站在微凉的鹅卵石上,湿透的旗袍紧紧贴着她玲珑浮凸的身体,发梢还在滴着水,脸上却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玩味的笑容。
危险。
这是张烨脑海里,跳出来的第一个词。
比九龙城寨里那些拿着砍刀的烂仔,比鬼眼坤那双血红色的眼睛,都要危险。
因为,她的危险,是藏在骨子里的。藏在她那双清亮得过分的眼睛里,藏在她那副看似无害的、充满了知性美的外表下。
“怎么?”林清蝉看着他戒备的神情,嘴角的弧度更大了,“怕我吃了你?放心,我对你这种干巴巴的、满肚子心事的男人,不感兴趣。”
她说完,便自顾自地转过身,朝着河对岸那片被浓雾笼罩的村落轮廓,走了过去。
“跟上。”
她的声音,从雾气里,飘了过来。
张烨没有犹豫,迈步跟了上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没有更好的选择。想要完成任务,他就必须进入这个村子,而眼前这个神秘的、敌友不明的女村医,是他唯一的、也是最危险的切入点。
两人一前一后,走在通往村子的、由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
路的两旁,是高大而又沉默的梧桐树。树干上,爬满了潮湿的青苔。浓雾,在树林间,无声地流淌着,让周围的一切,都显得那么的不真实。
整个村子,都笼罩在一种诡异的、令人窒息的安静里。
没有鸡鸣,没有狗叫,甚至,连一声鸟叫都听不到。
张烨能听到的,只有自己和林清蝉,一前一后,踩在湿滑石板上的、轻微的脚步声。
偶尔,能从雾气的缝隙里,看到一些村民的身影。他们大多穿着蓝黑色的、样式老旧的衣服,低着头,行色匆匆。在看到林清蝉的时候,他们会远远地停下脚步,微微躬身,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敬畏和恐惧的、复杂的神情。
而在看到跟在林清蝉身后的、张烨这个“外乡人”时,他们的眼神,则会瞬间,变得充满了毫不掩饰的、冰冷的敌意和排斥。
就像是在看一个,即将被送上祭台的……祭品。
“他们,好像很怕你。”张烨看着一个村民几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状似无意地开口。
“他们不是怕我。”林清蝉头也不回地说道,声音,清冷得像是这山里的雾,“他们怕的,是‘规矩’。而我,恰好,是这个村子里,最懂规矩的人之一。”
“规矩?”
“没错。”林清蝉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她伸出那根白皙的、如同青葱般的手指,指向了路旁的一棵老槐树。
只见,那棵至少有上百年树龄的老槐树上,密密麻麻地,用红色的丝线,系着一个个小小的、早已褪了色的布偶娃娃。那些布偶,做工粗糙,形态各异,被山风一吹,在雾气里,轻轻地摇晃着,像是一具具被吊死的、小小的尸体。
“比如,这棵‘娃娃树’。”林清蝉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村里的规矩,路过这里的人,绝对不能回头看它第二眼,更不能,伸手去碰上面的任何一个娃娃。”
“为什么?”
“因为,每一个娃娃,都代表着一个,曾经夭折在这里的孩子。”林清蝉的语气,依旧平静,“碰了它,就等于,答应了要替他当‘替身’。到了晚上,他就会来找你,趴在你的背上,直到,把你活活压死为止。”
张烨的瞳孔,微微收缩。
他能感觉到,从那棵诡异的“娃娃树”上,正散发着一股极其阴冷的、充满了怨念的能量波动。
这个女人,没有说谎。
这个世界的“规则”,正在以一种最直观、最蛮不讲理的方式,向他展露着獠牙。
“那如果,我不信这个规矩呢?”张烨看着她,问道。
林清蝉转过头,那双清亮的眼睛,静静地看着他。
“三年前,县里派来一个搞测绘的年轻技术员,他不信。”
“当天晚上,他就死在了自己的招待所里。被发现的时候,七窍流血,整个人的脊椎,都被一股无法理解的力量,给硬生生地压断了。”
她说完,不再理会张烨脸上的凝重,继续,向前走去。
很快,一座由青砖和木头搭建而成的、两层高的、看起来颇为雅致的小楼,出现在了他们的面前。
小楼的门口,挂着一块木制的牌匾,上面,用娟秀的字体,写着三个字——“清蝉堂”。
这里,就是林清蝉的诊所,也是她的家。
诊所里,收拾得一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很好闻的草药香气,冲淡了外面那股潮湿、腐败的味道,让人感觉,仿佛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你在这儿等着。”林清蝉指了指堂屋里的一张竹制躺椅,然后,便径直,朝着后院的方向走去,“我去换身干衣服。不许乱走,更不许,偷看。”
她最后一句话,带着一丝警告,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挑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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