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国哥,我知道你的担心。”林晚晚叹了口气,“但现在我们没有选择。这笔钱对我们太重要了。沈韬是方启明的人,但我们也可以尝试把他变成我们和方启明之间沟通的桥梁,甚至……如果他真有本事,也能成为我们的助力。关键看我们怎么应对。记住,他是观察员,不是管理者。该坚持的原则,我们必须坚持。”
林建国点了点头,眼神重新变得坚定:“我明白了。你放心,厂里我会安排好。”
这一夜,林晚晚依旧睡得很少。脑子里反复预演着明天与沈韬见面的场景,思考着如何既展现合作诚意,又守住经营和技术的底线。
第二天上午九点,一辆半新的黑色捷达轿车,准时停在了永星厂略显寒酸的大门口。车门打开,一个男人走了下来。
约莫三十出头,个子很高,身形偏瘦,穿着简单的浅蓝色牛津纺衬衫和卡其色长裤,袖子挽到小臂,露出一截结实的小臂。头发修剪得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无框眼镜,镜片后的眼睛不大,却异常明亮有神,目光沉静地扫视着厂区环境。他手里拎着一个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黑色皮质公文包,另一只手拖着一个不大的银色行李箱。
整个人给人的感觉,是一种内敛的、带着书卷气的精干,没有一般“空降兵”的盛气凌人,但也绝无半分怯懦或好奇,仿佛一切观察和评估都已经在不动声色间展开。
林晚晚得到门卫通报,和林建国一起迎了出来。
“沈韬先生?欢迎来到永星电子。我是林晚晚。”林晚晚上前一步,伸出手。
沈韬与她握手,力道适中,手掌干燥温暖。“林厂长,您好。我是沈韬,奉方总之命,前来学习了解。”他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普通话标准,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南方口音。“这位是?”
“林建国,副厂长,主要负责生产和日常运营。”林建国也伸出手。
“林副厂长,您好。”沈韬同样礼貌地握手,目光在两人脸上短暂停留,没有过多寒暄,“方总已经向我介绍了基本情况。我的工作,是协助各位,确保项目资金有效使用,并及时、客观地向方总反馈进展。希望不会给各位添太多麻烦。”
他的开场白简洁、得体,既表明了身份和任务,也放低了姿态。但林晚晚敏锐地察觉到,他那句“协助各位”和“确保资金有效使用”,已经隐含了监督和干预的权力。
“沈先生客气了,请进。”林晚晚侧身引路,“您的办公室和临时住处已经准备好了,我先带您过去安顿一下,然后再带您参观厂区,介绍目前的情况?”
“好的,有劳林厂长。”沈韬点点头,拖着行李箱,步履从容地跟在林晚晚身侧,目光却不时扫过厂区的建筑、道路、以及偶尔走过的工人,眼神专注,像是在记录什么。
给他安排的办公室在办公楼二楼,原本是一间堆放杂物的储藏室,昨天被林建国带人紧急清理出来,摆上了一张旧办公桌、两把椅子、一个文件柜,还有一张简易的行军床。窗户朝南,光线尚可,虽然简陋,但干净整洁。
“条件比较简陋,委屈沈先生了。”林晚晚说道。
“很好,足够了。”沈韬放下行李箱,似乎并不在意环境,反而走到窗边,看了看外面的视野,“这里能看到车间和仓库,位置不错。”他转过身,“林厂长,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想先了解一下厂区布局和当前各项目的进展概况,然后再去具体区域看看。时间紧迫,我们直接开始工作吧。”
他的效率意识果然很强。林晚晚也不拖沓,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厂区平面图和各项目进度简表,开始向他介绍。从技术部车间的设备修复进展、宏科试产准备情况,到衍生应用的市场初步调研和配方试验计划,再到与鑫材料的法律纠纷现状及昨晚破坏事件的后续,她都做了客观扼要的说明。
沈韬听得很专注,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几笔,或提出一两个非常具体的问题,比如:“缓冲机构目前连续稳定工作的最长时长测试过吗?”“衍生应用的目标客户画像和定价区间模型有初步数据吗?”“法律反击中,对方可能抓住的合同漏洞有哪些?”
他的问题都切中要害,显示对方启明介绍他“既懂技术逻辑又有商业头脑”的评价,并非虚言。
介绍完毕,林晚晚带着沈韬下楼,准备先去技术部车间。刚走到车间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秦工明显带着火气的声音:
“……这个补偿值不能再加了!再加,其他区域的运动平滑度就会受影响!这是系统性的平衡,不是头疼医头脚疼医脚!你那个算法模型是基于理想线性假设,实际机械系统有非线性滞后……”
一个年轻些的、带着急切辩解意味的声音响起:“秦工,可是示波器显示这个点的残余扰动还是超出了我们设定的阈值范围,如果不想办法进一步抑制,试产时良品率可能卡在临界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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