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玦被他这一连串的动作弄得头更晕了,他想讲道理,可对着眼前这个眼睛清澈、表情认真、行动蛮横的年轻帝王,所有礼法规矩都像砸进了棉花里。
“陛下……”他还想挣扎。
宋景衍不想听他说话了,委屈和担忧混在一起:“老师,你病了。我担心你!就想在这里守着你,看着你,不行吗?难道非要我回那个冷冰冰的皇宫,一个人担心得睡不着才行?”
这话有些肉麻,但他眼神真切。江承玦看着他明亮的眼睛,里面都是对他毫不掩饰的关切,拒绝的话忽然就卡在了喉咙里。
他烧得浑身发软,心却跳得有些乱。
这样纯粹的、炽热的情感,如同最烈的酒,轻易冲垮了他引以为傲的理智与防线。
他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真正拒绝这样的陛下。尤其是在他头昏脑胀、意志力薄弱的时候。
最终,他偏过头,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随陛下吧。”
这便是默许了。
宋景衍脸上立刻多云转晴,立刻爬上床榻,却不是躺在里侧,而是固执地让江承玦往里面挪了挪,自己占据了外侧的位置,仔细地帮江承玦掖了掖被角。
“老师你睡里面,我睡外面。” 他侧过身,面向着江承玦,眼睛亮晶晶的,“要是晚上有什么事,我都在这儿,能马上知道,也能保护你。”
保护他?江承玦心中失笑,却又感到一阵酸涩的暖流缓缓淌过。
他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药效和疲倦彻底袭来,江承玦的意识逐渐模糊。
在彻底沉入黑暗之前,江承玦最后一个清晰的念头,并非礼制,也非君臣,而是——
他完了,他的心不受控制地悸动了一下。
他知道这不应该,不合时宜,甚至危险。
但今夜,他病了,头脑不清,意志薄弱。
就允许自己,稍稍放纵这一次吧。
就这一次。
他向着宋景衍微微靠近了一点,然后,沉沉睡去。
而宋景衍,睁着眼睛看了他许久,直到确认他呼吸平稳,真的睡熟了,才闭上了眼睛。
——
宋景衍是被怀里的温度热醒的。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晨光朦朦胧胧地洒进来。
首先感受到的是手臂有些发麻,然后才意识到,自己正侧躺着,一条胳膊横亘过去,将一个人严严实实地圈在怀里。
下巴抵着对方乌黑柔顺的发顶,鼻尖萦绕着清苦的药味和干净的皂角气息,混合着一种独属于江承玦的味道。
他僵了一下,记忆慢慢回笼。
昨晚江承玦咳得厉害,半梦半醒间缩成一团,他看着难受,就靠过去,手臂环过他肩膀,笨拙地一下下轻拍他的背脊,嘴里含糊地嘟囔着“没事了没事了”。
后来咳嗽渐渐平息,人他也就这么抱着,没撒手。
宋景衍低头,看见江承玦苍白的脸近在咫尺,长睫安静地垂着,呼吸平稳悠长,烧似乎退了,眉头也舒展开来。
睡着的江承玦,少了清醒时的清冷疏离,显得异常安静柔软。
他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像被羽毛轻轻搔过。
老师是真的好看啊!
他小心翼翼地抽回自己发麻的手臂,屏住呼吸,生怕吵醒他。
好不容易挪开身体,悄无声息地滑下床,踩上鞋子,轻手轻脚地拉开门走出去。
外间,苏公公正候着,见他出来连忙躬身。宋景衍摆摆手,示意他别出声,自己走到廊下,活动了一下僵硬的脖子。清晨的空气带着寒意,让他彻底清醒过来。
几个侍女正捧着些锦盒、礼匣,从旁边的侧院月亮门里出来,脚步轻轻,低声说着话。
“……这些是昨日就送到门房的,大人病着,没让进,今早管家才吩咐清点入库。”
“可不是,谁能想到昨儿是大人生辰,偏就赶巧病了……”
宋景衍脚步一顿,猛地转过头:“等等,你们刚才说,昨天是什么日子?”
侍女们吓了一跳,看清是他,慌忙跪下:“陛、陛下……”
“回陛下,”一个胆子大些的侍女回道,“昨日……是大人的生辰。”
生辰?
江承玦的生辰?昨天?
宋景衍整个人愣住了。他完全不知道。江承玦从未提过,他自己也……从未问过。
一股强烈的懊恼猛地冲上头顶,堵得他胸口发闷。
他看着那几个装着礼物的盒子,觉得格外刺眼。
苏公公何等机灵,立刻上前一步,满脸自责:“陛下,都是奴才的错!奴才本该记得提醒陛下的,这几日事多繁杂,竟是疏忽了!奴才该死!”
宋景衍没说话。他当然知道苏公公这是在给他找台阶下,可这台阶他踩不下去。
他心里清楚,这怪不得别人,是他自己没把心思放在这上头,脚尖无意识地踢着一颗圆滚石子。
他想起了齐骁。那个脾气坏嘴巴毒的家伙,却连姜槿吃饭时不爱吃葱姜蒜但喜欢用来调味,于是每次都会仔细挑出来这种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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