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膳时分,宋景衍坐在桌边,手托着下巴,对面的位置空着。许久,饭要凉了。
他皱着眉问苏公公:“老师呢?怎么还没过来?”
苏公公一愣,小心翼翼回道:“陛下,江大人上午从御书房出来后,便已出宫回府了啊。”
“回府了?”宋景衍脸色肉眼可见的沉了下来,“怎么没人告诉朕?”
“这,陛下当时未问,奴才以为……”苏公公额角开始冒汗。
往常江大人来去,陛下要么知道,要么很快便会问起,今日下朝后陛下独自在御书房待了许久,神情不愉,他哪敢主动提起江大人已走的事。
宋景衍胸口憋着的闷气,噌地一下蹿了上来。
他好不容易借着生病、下雪,把人留在宫里几日,虽然江承玦总是疏离,但至少人在眼前,能看见,能碰到。
现在倒好,一声不吭就走了。
是因为早朝上提到北狄公主的事,觉得烦了?还是觉得他胡闹,不想理他了?
“去!”宋景衍很是不悦,“去丞相府,把人给朕请回来。”
苏公公哪敢耽搁,连忙应声:“是,奴才这就去。”
看着苏公公匆匆退下的背影,宋景衍盯着满桌饭菜,却一点胃口都没了。
他心想:这次把人叫回来,一定得想个办法,不能再让他这么轻易跑掉。
——
丞相府,书房。
炭盆烧得暖融融的,驱散了冬夜的寒意。
江承玦并未沉思北狄公主之事,也未因早朝的不快而心绪不宁。
他面前站着一个年轻人,约莫十三出头,眉眼与江承玦有三分相似,气质却更为跳脱飞扬些,此刻正笑嘻嘻地看着他。
“小叔,你可算回来了!”江砚语气亲昵,“我都要以为您要被陛下扣在宫一辈子了。”
江砚父母早亡,由江承玦这个年长几岁的叔叔一手带大,心地纯良。江砚天资聪颖,却志不在权术,去年科举入了仕,领了个翰林院清贵的闲职,图个自在。
江承玦瞥了侄子一眼:“休得胡言。”
江砚也不追问,凑到书案边,顺手拿起一块点心吃着,含糊道:“是是是,您说的对。不过小叔,北狄要来人了?还带了个公主?”
“嗯。”江承玦在书案后坐下,揉了揉眉心,面上露出一丝疲惫,“此事复杂,你莫要多打听。”
“我才懒得打听那些。”江砚撇撇嘴,随即眼睛一亮,“对了小叔,我新得了一本前朝孤本棋谱,精妙得很!今晚反正无事,手谈一局如何?您可好些日子没指点我棋艺了。”
江承玦看着侄子期待的眼神,神色稍稍缓和。
他刚要点头,书房外便传来管家急促的通报声:“大人,宫里来人了,是苏公公,说陛下有要事,请您即刻入宫。”
江砚脸上的笑容顿时垮了下来,哀叹一声:“不是吧?又来了?”
江承玦动作一顿,刚刚松缓的眉头几不可察地再次蹙起。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轻轻叩击了一下。
要事?上午在御书房该说的都已说了。
陛下这……
他心中了然,怕不是什么政务要事,而是小陛下又闹脾气了。
“请苏公公稍候。”他看向一脸扫兴的侄子,语气缓了缓,“棋谱留着,改日再看。你且先回房休息。”
江砚无奈地耸耸肩:“好吧好吧,圣命难违。”
江承玦没说什么,起身整理着衣袖。
“叔叔!”江砚忍不住拉住他的袖子,低声道,“这么急,怕是来者不善……您小心些。”
江承玦拍了拍侄子的手背,示意他安心:“陛下召见,臣子岂能怠慢。无妨,我去去就回。你早些休息。”
说完,他便转身,随着管家向外走去,背影在廊下的灯火中显得有些单薄,却又挺直如松。
——
江承玦跟着苏公公重新入宫,一路行至皇帝日常起居的寝殿区域。
然而,殿内灯火通明,却不见宋景衍人影。
“陛下此刻……在何处?”江承玦问。
苏公公一脸茫然加焦急:“陛下许是去御花园散心了?”
江承玦蹙眉,正欲开口,一个阴柔的声音自身后响起:“苏公公,陛下此刻在太后宫里。”
太后?
江承玦眸光微凝。
先帝的发妻,出身显赫。老皇帝临终前清算张贵妃一党,却未动这位皇后分毫,只是将其迁居别宫荣养。
宋景衍登基后,依礼尊为太后,她也一直深居简出,近乎隐形。即便宋景衍执意追封生母为后,她也未曾公开置喙。
此刻突然召见……
他隐约觉得有些不安,但太后好歹是皇帝嫡母,私下召见,他一个外臣无权置喙,更不可能贸然前去寻人。
苏公公犹豫的开口,“江大人可要随奴才去太后宫中?”
“不必了。”江承玦道,“陛下既在太后处,想必有事。我在此等候便是。”
苏公公松了口气,连忙道:“那您先在殿内歇息,奴才让人上茶点……”
“不必麻烦。”江承玦微微摇头,“我在此处等候即可。”他选择站在殿门外廊下,既不算擅入内殿,也能第一时间见到归来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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