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往冻结领域的深处行进,那股无处不在的冰寒魔力便愈发凛冽刺骨。
空气不再仅仅是寒冷,而是凝结成了无数细小的、闪烁着幽蓝光芒的冰晶尘霾,随着某种无形的律动缓缓飘浮、旋转。
光线在这里被扭曲、吸收,视野变得昏暗而迷离,唯有符英背上【拂晓】散发的稳定光晕,以及她手中光剑的金辉,能驱散一小片粘稠的黑暗与深蓝。
脚下的冰面不再是平整的街道,而是覆盖着嶙峋的冰刺和冻结的波浪状起伏,行走其上,需要格外小心。
四周寂静得可怕,连风的声音都被彻底剥夺,只有他们踩碎冰晶、以及呼吸时带出的白雾迅速冻结成冰屑落地的细微声响。
“圣……圣女大人……”
琉白的声音颤抖着,带着牙齿格格作响的杂音。
符英侧头一看,只见少年的头发、眉毛和睫毛上都结了一层厚厚的白霜,嘴唇冻得发紫,握着剑的手僵硬得不听使唤,每一步都走得踉踉跄跄,仿佛随时会化作一尊冰雕。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符英停下脚步,深吸一口仿佛能冻结肺腑的寒气,将心神沉入体内。
她左臂稳稳擎起背后的【拂晓】,心念一动,盾心那枚“旭日之心”宝石骤然亮起,温暖而厚重的乳白色光辉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形成一个直径约三米左右的球形光罩,将她和琉白笼罩在内。
“嗡——”
圣光领域张开的瞬间,周围那侵蚀灵魂的极致寒意如同遇到克星般迅速退散。
光罩内的温度骤然回升,虽然远谈不上温暖,但至少不再是致命的酷寒。悬浮的冰晶尘霾在接触到圣光时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蒸发消散。
琉白猛地打了个寒颤,像是从溺水中被捞起,大口呼吸着光罩内相对“温和”的空气,身上的白霜开始慢慢融化,留下湿漉漉的痕迹。他看向符英的眼神充满了感激和后怕。
“跟在我身后,不要超出这个范围。”
符英的声音透过光罩,显得有些沉闷,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她调整姿态,左手持盾在前,圣光领域如同移动的堡垒紧随其身;右手光剑斜指地面,炽烈的金芒在昏暗中划出醒目的轨迹。
两人再次启程,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但随着不断深入,环境的恶化程度远超想象。
圣光领域之外,不再是飘浮的冰晶,而是席卷天地的暴风雪。
无数锋锐的冰片和鹅毛大的雪花被无形的力量裹挟,疯狂抽打着圣光护罩,发出密集如雨打芭蕉般的撞击声,视野被压缩到极近的范围。
那源自龙纹护符的淡金色能量细线,在狂暴的风雪中顽强地闪烁着,坚定不移地指向暴风雪的核心。
周边,不再是游荡的魂魄或扭曲的魔物影子。
而是一座座……姿态各异的冰雕。
在灾难降临的瞬间,被绝对冻结的生命最后的定格。
有保持着奔跑姿态的平民,有相互搀扶的恋人,有高举武器怒吼的战士,还有蜷缩在一起、面露惊恐的孩童……
所有的表情、所有的动作,都凝固在万载玄冰之中,栩栩如生,却又死寂得令人心头发毛。
这些冰雕密密麻麻,散布在道路两旁,甚至镶嵌在冻结的建筑墙壁之中,形成了一条通往地狱的、由无声哀嚎铺就的路径。
‘这或许是莱因哈特本体与分身所造成的领域的不同……’
符英心中凛然,‘又或者,是他的力量……在不断地、失控般地变强!’
眼前的景象,远比之前遭遇的那些幻影分身制造的寒冷结界更加恐怖,更加接近某种毁灭的本质。
他们顶着能撕碎寻常生命的暴风雪,在圣光的庇护下艰难前行。
不知走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漫长的冰河世纪,前方的风雪似乎稍稍减弱了一些,一座建筑的轮廓在漫天冰尘中逐渐清晰。
那是一座城堡。
完全由晶莹剔透的寒冰雕琢而成,巍峨、壮丽,却又透着一种非人间的死寂与寒冷。
尖顶直刺昏暗的天穹,城墙厚重,窗户是冻结的深蓝,看不到内部。
它的建筑风格与圣都原有的任何一种都迥然不同,线条更加冷峻、锐利,带着一种北地特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孤高与庄严。
然而,看着这座冰铸的城堡,符英的心脏却猛地一跳,一股强烈的、难以言喻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这风格……她一定在哪里见过。
不是在圣都,而是在……
记忆的碎片里,在那些纷乱错杂的轮回信息中……
艾森尼亚。
莱因哈特那被冰封的故乡。
莱因哈特对故土的执念,在魔化后愈发膨胀。就像渴求力量的罗兰、渴求国强的费勒斯一般。
伊莎贝拉,应该就被困于此。
无数疑问瞬间塞满了符英的脑海。
她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和琉白一起,踏上了通往城堡大门、同样由寒冰砌成的宽阔阶梯。
终于,两人站在了那扇巨大、厚重、雕刻着繁复冰花纹路的城堡大门前。
大门紧闭着,门缝处凝结着厚厚的、如同水晶般的冰棱,散发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极致寒意。
琉白看着这扇门,脸上混杂着找到目标的希冀和面对未知的恐惧。
符英深吸一口气,空着的右手缓缓抬起,准备尝试推开这扇门,或者用光剑破开它。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冰冷门扉的一刹那——
嗡!
剑柄毫无征兆地、剧烈地震动起来。
一种急促的、带着强烈警示意味的震颤,仿佛在拼命嘶吼。
符英的动作瞬间僵住,手臂悬在半空,瞳孔骤然收缩。
剑柄的预警从未出错。
门后,等待他们的是远超想象的、致命的未知。
冰冷的寒气顺着门缝丝丝缕缕地渗出,缠绕上符英的手臂,带来刺骨的疼痛。
暴风雪在身后呼啸,而眼前这扇寂静的冰之门,却仿佛连接着比暴风雪更加可怕的深渊。
符英缓缓收回了手,紧握住嗡鸣不止的剑柄,金色的眼眸死死盯住门缝,全身的肌肉和圣光都绷紧到了极致。
琉白也察觉到了气氛的异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握紧了手中的武器,下意识地靠近了符英撑起的圣光领域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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