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夫人手里的茶盏“砰”地落地。
她瞪大了眼睛,声音尖利地喊道:“怎么会这样?老爷呢?赶紧派人去寻老爷,看看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周凛领着一群如狼似虎的锦衣卫闯进花厅,“抄家是皇上亲下的圣旨,有什么疑问,段夫人自去诏狱里问段大人吧。”
拿绣春刀的手轻轻一抬,满脸肃杀的锦衣卫便默契地四散开来。
女眷们脸色惨白,惊恐地四处躲避,尖叫声、哭喊声交织在一起。
“段夫人,请吧。”
两个锦衣卫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就将她往院子里拖拽。
段夫人紧紧抓住身旁的薛盈,指甲都几乎嵌进她肉里,“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皇上亲封的诰命!”
薛盈鬓发散乱,瑟瑟发抖,再没了方才谈笑间杀人不见血的从容。
“一定是顾瑶光!娘,一定是顾瑶光那个灾星连累了我们段家。”
陆白榆冷笑一声。
死到临头还不忘陷害别人。这个薛盈,真是坏到骨子里了!
她没再继续看下去,而是转身去了正房。
时间紧迫,她也顾不上仔细甄别卧房里到底有些什么,总之但凡是紫檀木、酸枝木和黄花梨木这种贵重箱子,统统往空间扔就完事了。
等她搜刮完卧房往书房去时,发现周凛已经带人在里面翻找起来了。
陆白榆只能悻悻作罢。
不过好在这一趟收获不小,她也不算是白来。
看了看天空高悬的明月,陆白榆决定鸣金收兵。
此刻已经子时三刻,长街上空荡荡的,只有满地清辉与她对影成双。
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终于松懈下来,陆白榆难得享受了片刻的悠闲时光。
等她慢悠悠回到侯府,才发现侯府门口还站着个比她更孤独的人。
月光将他的身影拉得老长老长,段晋舟就那么安静地站在那里,身姿笔挺,神情倔强。
让陆白榆无端想起自己前世在漠北星空下见过的挺拔白杨树。
毕竟才刚刚偷了对方的家,她多少还是有些心虚。
正犹豫着要不要换道门走,段晋舟已经发现了她的身影。
“四嫂。”他没有上前,只是隔了一段遥遥的距离朝她深深鞠了一躬。
“你这是做什么?”陆白榆闪身避开,“有话好好说,别动不动就磕头行礼的。”
搞得她好像已经七老八十了似的。
“我想请四嫂帮我给瑶光带句话,就说我已经猜到了她拒绝我的原因。”
月光下,段晋舟神情憔悴,眼神里却透着一股不为外物所动的坚定,
“劳烦四嫂转告瑶光,段晋舟这辈子只会娶她顾瑶光为妻!这是我自己选的路,多苦多难我都认了。我不怕被她连累,也请她能对我多一点信心。”
陆白榆朝大门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了看面前的小傻子,心里忽然生出些许不忍。
“你恐怕不能娶她为妻了。”
段晋舟苦笑一声,“四嫂也不肯信我么?”
“那倒不是。只是你恐怕不知,就在刚刚,你段家也被锦衣卫抄了。”陆白榆破天荒地觉得自己有些残忍,
“段晋舟,看在你尚且有几分良心的份上,我姑且提醒你一句——此番段家注定难逃此劫,你若是现在跑,恐怕还来得及。”
段晋舟猛地怔愣在原地,本就苍白的脸上瞬间血色全无。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自沉默中抬起头来,对着陆白榆又郑重其事地鞠了一躬。
“多谢四嫂提醒。但爹娘将我抚育至今,我尚未报答他们的养育之恩。他们风光时我可以缺席,他们落魄时我却不能不长伴左右。”
“总归我此生与她再无缘分,方才的话......四嫂就当我从未说过,不必再告诉瑶光了。四嫂就说,就说我段晋舟是个薄情寡义之徒,早就与别家姑娘暗中往来,让她不必再惦记。”
说罢,他竟头也不回,大步朝段府的方向而去。
月光下,他步履坚定。
好似自己不是去赴一场生死局,而是踏着春光,去赴心爱姑娘的邀约。
陆白榆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两世孤寡,既没有对谁爱得至死不渝,也没有享受过父母的片刻温情。
所以她其实并不能理解段晋舟此刻的选择。
如果让她来选,她会首先保全自己,再徐徐图之。
但这并不妨碍她对段晋舟的看法产生改观。
“你都听见了?”她对着沉沉夜色问了一句。
墙内树影摇曳,有风吹过,像是谁在呜咽。
陆白榆没再出声打扰,而是绕道后门,径直回了侯府。
花厅里灯火通明,顾家众人有一个算一个,皆如临大敌般端坐其中。
唯有陆嘉禾安静地窝在顾老夫人怀里,神色怯怯地看着面色凝重的大人们。
“娘,我回来了。”陆白榆扬了扬手里的糕点,咧嘴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阿禾,瞧阿姐给你带什么回来了?”
糯米团子一头扎进她怀里,手指死死抓住她的衣襟,想哭,但眼泪才刚刚溢出眼眶,又被她咬着唇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本小章还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精彩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