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李承乾转身,“先在东西两市试点三个月。若三月内,治安恶化、案件激增,朕立刻叫停。若是可行……再推广到各坊。”
话说到这份上,反对声小了些。毕竟只是试点,毕竟只有三个月。
“不过——”李承乾忽然笑了,“既然要试,就得像个样子。传朕旨意:开放夜市期间,所有巡夜武侯、京兆府衙役,俸禄加三成。夜市税收减半。还有……”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顽皮的光:“夜市开张第一晚,朕要微服私访,亲自去看看。”
满朝文武,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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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十八,酉时。
冬日的长安天黑得早,但今日的东西两市,却比往常任何一个白昼都要热闹。
坊门破天荒地没有关闭,反而在门楼上挂起了一串串红灯笼。灯光在暮色中晕开温暖的光晕,吸引着越来越多的人从坊内走出,试探着、好奇地走向市集。
最先摆出来的是吃食摊子。一个卖胡饼的老汉在街角支起炉子,炭火噼啪,面饼贴在炉壁上,很快散发出焦香。他原本只在白日摆摊,今日听说夜市免税,咬牙多做了两倍的面。
“胡饼!刚出炉的胡饼!”他试着喊了一嗓子。
立刻有人围上来。三个下值的武侯,本来要去酒肆,闻着香味改了主意:“来六个!多撒芝麻!”
接着是卖汤饼的、卖蒸糕的、卖羊肉串的……摊子一个接一个支起来,热气腾腾,香味弥漫。原本寂静的街道,渐渐被各种声音填满:叫卖声、讨价还价声、食客的谈笑声、孩童的欢呼声。
最热闹的是西市一角。几个西域胡人不知从哪弄来一头肥羊,当街架在炭火上烤。羊油滴在炭上,滋滋作响,腾起的烟雾里满是诱人的焦香。摊主是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操着生硬的唐话喊:“烤全羊!正宗西域烤全羊!十文一串!”
人群围得里三层外三层。有年轻夫妻牵着孩子,孩子眼巴巴盯着烤羊流口水;有书生模样的人,一边等肉一边吟“胡风卷地羊肉香”;甚至还有几个穿着绸缎的商人,就在路边摆开小桌,边吃边谈生意。
而在这些人中,有三个人格外显眼。
李承乾穿着一身靛蓝色圆领袍,头戴黑色幞头,看起来像个寻常富家公子。王德扮作老管家,亦步亦趋地跟着。侍卫统领赵虎则扮作随从,眼神警惕地扫视四周。
“陛下……公子,”王德紧张得声音发颤,“人太多了,要不咱们回去吧?”
“回去做什么?”李承乾眼睛亮晶晶的,像第一次逛庙会的孩子,“你看,多热闹。”
他走到一个卖糖画的摊子前。老艺人用铜勺舀起融化的糖稀,手腕轻转,不一会儿就浇出一只活灵活现的兔子。周围的孩子拍手叫好。
“来一个。”李承乾掏出铜钱。
老艺人接过钱,笑道:“公子要什么花样?龙凤、花鸟、十二生肖,都会!”
“就……一只马吧。”
糖稀在铜板上流淌、凝固。当那匹扬蹄的马递到手中时,李承乾小心地舔了一口——甜得眯起了眼。他已经很多年没吃过这种东西了。
他们继续往前走。卖灯笼的、卖泥人的、卖剪纸的、甚至还有个摆摊代写书信的老秀才。夜市像一副缓缓展开的画卷,每一处都有惊喜。
走到西市深处,烤全羊的香味更浓了。李承乾忍不住也挤进人群,对那胡人大汉说:“来两串。”
“好嘞!”大汉麻利地割肉、穿串、撒调料。炭火映着他油光发亮的脸,“客官是第一次来吧?我这烤羊,长安独一份!用的是西域香料,吃了还想吃!”
肉串递过来,焦香扑鼻。李承乾咬了一口,外焦里嫩,香料的味道在口中炸开,确实好吃。
正吃着,旁边一个老者盯着他看了许久,忽然颤巍巍跪下:“陛、陛下……”
人群瞬间安静。所有目光齐刷刷投过来。
胡人大汉手里的肉串“啪”地掉在炭火上,溅起一串火星。他瞪大眼睛,看看跪地的老者,又看看李承乾,忽然也扑通跪下:“草、草民不知是陛下!陛下恕罪!”
李承乾哭笑不得,伸手去扶:“起来,都起来。朕……我今天就是来逛逛,不用多礼。”
可哪里扶得起来?转眼间跪倒一片。远处的人不知道发生什么,纷纷往这边挤。
“都起来!”李承乾提高声音,带着笑意,“再不起来,这夜市朕可就真关了。”
这话管用。人们陆陆续续站起来,但眼神都往这边瞟,既敬畏又好奇。
那胡人大汉爬起来,手忙脚乱地又烤了几串肉,战战兢兢递过来:“陛、陛下……尝尝这个,烤腰子……壮、壮阳的……”
“噗——”旁边一个书生没忍住笑出声,赶紧捂住嘴。
李承乾的脸腾地红了。他接过肉串,哭笑不得:“朕……我还年轻,用不着这个。”
人群发出压抑的笑声。气氛忽然轻松了许多。
“生意怎么样?”李承乾咬了口腰子——别说,烤得还真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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