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囊送出不过三日,深宅大院看似平静的水面之下,却已暗流涌动。
王氏的娘家虽非顶尖权贵,但在京城也有不少姻亲故旧。这日,她那位在某个宗室旁支府里当差的娘家嫂子来串门,闲谈间“无意”提及,听闻前几日“辣尚瘾”雅集上,大皇子殿下似乎对沈家那位擅画的庶女格外留意,拾到了一件什么物件,回府后心情甚好云云。
这话如同晴天霹雳,炸响在王氏耳边。
她先是愕然,随即一股滔天的怒火混合着尖锐的嫉妒直冲头顶!大皇子?!那个温润儒雅、身份尊贵、前途无量的轩辕昊?他竟对沈玉琼那个庶出的丫头有意?!
凭什么?!
沈玉琳是嫡长女,已定下亲事,暂且不提。她的玉瑾、玉珊,哪个不比沈玉琼强?玉瑾端庄,玉珊娇俏,都是嫡出的金枝玉叶!若真有皇子妃的福分,也该落在她的女儿头上!一个姨娘生的庶女,也想攀龙附凤,飞上枝头变凤凰?若真让她成了,日后自己这个嫡母,岂不是要被赵氏那个贱人死死压住一头?她的玉瑾、玉珊,又将如何自处?嫡女反被庶女骑在头上,天底下哪有这样的道理!沈家的脸面,她这个主母的威严,都将荡然无存!
妒火灼心,王氏再也坐不住了。她深知沈文渊骨子里那点攀附权贵、渴望家族兴盛的心思,若让他知道大皇子可能对沈玉琼有意,说不定会乐见其成,甚至推波助澜。她必须立刻将这个苗头,掐死在襁褓里!
当晚,沈文渊难得来主院用膳。膳后,王氏挥退下人,亲自奉上一盏热茶,脸上堆起忧虑重重、全然为家族考量的神色。
“老爷,有件事,妾身不知当讲不当讲。”王氏叹口气,欲言又止。
沈文渊呷了口茶:“何事?”
“是关于……四丫头玉琼的。”王氏压低声音,“妾身今日听来些风声,说前几日‘辣尚瘾’那劳什子雅集上,大皇子殿下似乎……似乎对四丫头有些留意。”
沈文渊端茶的手微微一顿,抬眼看向王氏,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捕捉的亮光,语气却平淡:“哦?雅集之上,青年才俊、闺秀才女众多,偶有留意,也是常事。”
“老爷!”王氏见他似乎不以为意,心中一急,语气加重,“若只是寻常留意便罢了!可妾身听说,殿下似乎还拾到了四丫头不慎遗落的什么物件,回府后颇为愉悦……这,这传出去,叫外人怎么看?咱们沈家的规矩还要不要了?”
她观察着沈文渊的神色,见他眉头微蹙,立刻趁热打铁,语重心长道:“老爷,妾身是玉琼的嫡母,自然也盼着她好。可您想想,玉琼毕竟是庶出啊!若真与皇子殿下有了牵扯,乃至……那咱们玉琳已是定了亲的,暂且不提,可玉瑾、玉珊呢?她们才是嫡出的正经小姐!若让一个庶姐先于她们攀上高枝,外头人会如何议论?定会笑话咱们沈家嫡庶不分,没了规矩体统!说咱们沈家的嫡女,反倒不如一个庶女有造化,这话传出去,玉瑾、玉珊日后还如何议亲?沈家的脸面又往哪儿搁?”
她句句不离“规矩”、“体统”、“沈家脸面”、“嫡女前程”,精准地戳中了沈文渊最在意的地方。
沈文渊沉默了。他内心确实存着一丝隐秘的期待。大皇子轩辕昊,德妃所出,品性温雅,学识渊博,在朝中风评甚佳,是诸位皇子中极有分量的一位。若能与他结亲,对沈家无疑是莫大的助力。玉琼虽是庶出,但容貌才情确实出众,性子也沉静……可王氏的话,也并非全无道理。嫡庶之别,是宗法根本。若庶女先于嫡女高嫁,尤其是嫁入皇家,势必会引起非议,打乱家族内部的秩序,也确实可能影响嫡女的婚嫁。
见他犹豫,王氏心中稍定,又放缓语气,带着几分“体贴”道:“老爷,妾身知道您也是为家族着想。可这事,咱们还得从长计议。皇子妃的人选,何等重大?岂是咱们能轻易揣测的?或许只是殿下偶发善心,随手一拾,并无他意。咱们若巴巴地凑上去,反倒失了身份,惹人耻笑。不如……先冷一冷,看看情形再说。玉瑾、玉珊年纪也到了,她们的婚事,才是眼下最要紧的。”
沈文渊被她说得心烦意乱,挥了挥手:“此事我自有分寸,你莫要外传,徒惹是非。” 话虽如此,心中那点因可能攀附皇权而升起的火热,却被王氏泼下的冷水浇得七七八八,只剩下一片烦躁的权衡与不确定。
---
就在沈府内部因王氏一番话而暗生龃龉之时,一道来自永和宫的懿旨,打破了表面的平静。
德妃娘娘召沈侍郎府四小姐沈玉琼入宫,陪伴娘娘“侍弄笔墨”。
旨意传到沈府,各房反应各异。
赵姨娘是又惊又喜又忧,惊的是天家忽然召见,喜的是女儿得了贵人青眼,忧的是深宫莫测,怕女儿言行有失。她拉着沈玉琼,将能想到的规矩礼仪反复叮嘱,又将压箱底的一套还算体面的衣裙首饰找出来,细细打理。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