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啊。”
马皇后突然开口。
“你觉得,陛下为何总是对标儿那般严厉?”
话题转得有些突然。
朱标闻言,身子微微一僵,刚刚因为白盐而轻松起来的神情,又变得有些黯然。
陈光明看了一眼朱标,又看了看马皇后。
他知道,这是马皇后在给自己机会,也是在给朱标机会。
“娘娘,恕小子斗胆直言。”
陈光明清了清嗓子。
“我觉得,陛下不是对太子殿下严厉,而是……恨铁不成钢。”
“恨铁不成钢?”
马皇后和朱标都愣住了。
“是啊。”
陈光明点点头。
“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待人宽和,这是天下皆知的美德,是守成之君的典范。”
“但是,大明才刚刚建立,四海未平,人心未定。”
“陛下是从尸山血海里杀出来的开国之君,他知道,想坐稳这个江山,光有仁慈是不够的。”
“还需要铁腕,需要雷霆手段。”
陈光明顿了顿,看向朱标。
“陛下希望看到的,是一个能够镇得住那些骄兵悍将、勋贵功臣的继承人。”
“是一个眼神就能让百官战栗,一句话就能定人生死的铁血储君。”
“而不是一个凡事都讲道理,处处都想求个两全的……君子。”
这番话,说得极其直白,甚至有些刺耳。
朱标的脸色微微发白,嘴唇紧紧地抿着。
他一直以为,父皇不喜欢他,是因为他太过仁善,不够果决。
他也曾努力地想让自己变得更“硬”一些。
可每次和父皇议事,一言不合,最终都会变成顶撞和争吵。
“你说的,和陛下的心思,倒有七八分像。”
马皇后的声音幽幽响起,打破了沉默。
她看着自己的长子,眼中满是心疼。
“标儿,你父皇曾私下与我说过。”
“他说,他宁愿你是一个会耍手段、懂权谋的霸主,也不愿你是一个处处受人掣肘的老好人。”
“他说,他可以为你扫平一切障碍,但他百年之后,这大明的江山,终究要靠你自己去扛。”
“若是没有霹雳手段,如何镇得住这万里江山,如何对得起那些为大明流血牺牲的将士?”
马皇后的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敲在了朱标的心上。
他一直以为,父皇是在逼他,是看不上他。
直到此刻,他才恍然大悟。
那不是逼迫,那是期望。
那不是看不上,那是深沉的、不善言辞的父爱。
父皇是希望他能脱去“君子”的外衣,真正成长为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帝王。
而他,却一次又一次地误解了父皇的苦心。
“我……我明白了。”
朱标的声音有些沙哑,眼眶微微泛红。
他转过身,对着陈光明,深深地作了一揖。
“多谢陈兄弟今日指点,朱标……受教了。”
这一拜,是发自内心的。
陈光明不仅让他看到了提纯精盐的神奇,更让他看清了自己与父皇之间那道无形的墙。
“殿下言重了。”
陈光明赶紧扶住他。
“我也就是胡说八道,您别往心里去。”
“不。”
朱标摇摇头,眼神变得前所未有的坚定。
“你说的对,是我以前太执拗了。”
“我不会再让父皇失望了。”
看着朱标眼中重新燃起的光芒,马皇后欣慰地笑了。
她赞许地看了一眼陈光明。
这个年轻人,不仅有经天纬地之才,更有洞察人心的智慧。
…………
御膳房内,热气蒸腾,人声鼎沸。
几十口大锅一字排开,火光熊熊,映照着每个伙夫额头上的汗珠。
兰花提着一个小小的木桶,脚步轻快地绕过一个正在颠勺的胖厨子。
径直走到了角落里一个干净的案板前。
“梅花姐姐,陈公子说的那个什么……草木灰水,我取来了。”
梅花正在案板前揉着一块巨大的面团,闻言抬起头,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
她接过木桶,凑到鼻尖闻了闻。
淡淡的、类似碱的味道钻入鼻腔,并不难闻。
“就这个?”
梅花有些疑惑,这看起来灰扑扑的水,真的能让发面没有酸味?
“陈公子是这么说的。”
兰花用力点头,眼睛里闪着光。
“他还说,要用温水和面,然后把这水分几次加进去,揉匀了就行。”
梅花将信将疑,但出于对陈光明的信任,她还是照做了。
她先将面团分作两半。
一半按照陈光明的方法,兑入了草木灰水,仔细揉捏。
另一半,则还是按照御膳房的老法子发酵。
很快,奇妙的事情发生了。
加入了草木灰水的那块面团,不仅没有丝毫发酵过度的酸馊味,反而散发出一股纯粹的麦香,闻起来就让人心生欢喜。
而旁边那块用老法子发的面,对比之下,那股子酸味就显得格外刺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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