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金三角,龙城郊外,一处由老鸦提供的、最顶级的山间安全屋内。
房间里,充满了消毒水的味道,心电监护仪正发出有规律的、平稳的“滴滴”声。
病床上,那个代号“烛火”的男人,眼皮微微颤动了几下,终于,缓缓地,睁开了那双紧闭了数日的眼睛。
他看着陌生的、洁白的天花板,眼神从最初的迷茫,在短短一秒钟之内,便迅速变得锐利和警惕。
他没有叫喊,也没有第一时间去关心自己的伤势,而是以一名顶级特工的本能,想要立刻检查周围的环境,并挣扎着,试图坐起身来。
“别动。”
一个平静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你身上的骨头断了七根,内脏还在持续性地轻微出血。现在乱动,神仙也救不了你。”
烛火缓缓地转过头,当他看清,坐在床边椅子上,那个正闭目养神的、熟悉的身影时,他那紧绷到极致的身体,才稍稍放松了下来。
他喘息着,干裂的嘴唇微微开合,用一种无比沙哑、也无比虚弱的声音,问出了他从地狱归来后,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问题:
“……任务……完成了吗?”
陈锋看着他,平静地点了点头:“完成了。”
得到这个肯定的答复后,“烛火”那紧绷的神经,才稍稍放松了下来。他靠在床头,缓缓地闭上眼睛,以一名顶级特工的本能,开始进行“战后复盘”。
他用一种虚弱,但逻辑却无比清晰的语气,提出了一系列专业的问题:
“……龙王殿总部的防御体系,固若金汤,外围的重火力点,你是怎么在不惊动他们的前提下,突破正门的?”
“主楼大厅里,那几十个近战敢死队,悍不畏死,你是怎么绕过去的?”
“还有那四个该死的老鬼,他们都是顶级的雇佣兵,盘踞在三楼,占据了所有的战术要点……你又是怎么在不触发任何警报的情况下,潜入到最底层的地下水牢的?”
这一连串的问题,都基于一个最基本、也是唯一可能的逻辑——这是一次教科书级别的、完美的、无声的潜入作战。
然而,面对“烛火”这一连串基于“完美潜入”思维的提问,陈锋只是平静地,为他倒了一杯温水,递到他的嘴边,然后用最平淡的语气,回答了两个字:
“没有。”
“烛火”喝水的动作一顿,疑惑地看向他:“什么没有?”
陈锋将水杯放回桌上,用一种仿佛在诉说“今天天气不错”般的、轻描淡写的语气,说出了那句足以颠覆“烛火”整个特工生涯认知的话:
“我没有潜入。”
“我是从正门,一路杀进去的。”
“……”
“烛火”,彻底愣住了。
他那双属于王牌特工的、古井无波的眼睛里,第一次,流露出了一种如同听到了神话故事般的、极致的震撼与敬畏。
他的大脑,在这一刻,彻底宕机。
从正门……一路杀进去?
一个人?
把一座装备了一个加强营兵力的、固若金汤的军事堡垒……给活生生地,杀穿了?
这……这不是战术……这不是人类……
这是……天谴。
他终于明白,自己和“幽灵”之间的差距,不是技巧,不是经验,而是……维度。
就在“烛火”还沉浸在那份足以颠覆世界观的、巨大的震撼之中时,房间的门,被恭敬地、轻轻地敲响了。
是老鸦。
他走了进来,脸上,再也没有了之前的半分狡猾与玩味,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深深的敬畏。
他先是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病床上的“烛火”,随即,快步走到陈锋面前,用一种近乎是耳语的、无比恭敬的语气,汇报道:
“锋爷,如您所料,龙王殿一倒,整个金三角,都乱了。”
“一个叫‘将军’的疯子,带着他的‘铁血兄弟会’,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正打着‘为龙王复仇’的旗号,疯狂地抢夺之前属于龙王殿的地盘。”
老鸦的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忌惮:“……他们的装备,比龙王殿还好,打法也更像正规军,心狠手辣,现在,龙城已经彻底成了一片无法无天的战场,我们……暂时被困在这里了。”
陈锋听完汇报,面色平静,似乎这一切,都早已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病床上的“烛火”,在听到这个消息后,那双刚刚才恢复了一丝神采的眼睛里,瞬间,便再次燃起了属于共和国军人的、那种充满了责任感与紧迫感的火焰。
他挣扎着,不顾身上那足以撕裂肺腑的剧痛,想要从病床上,撑起自己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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