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那份豁免协议书上，乙方签名处那片空白，眼神里充满了复杂的情绪。

有屈辱，有不甘，但更多的，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他不再有任何犹豫，用一种近乎自虐的力道，在上面歪歪扭扭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当最后一笔落下的瞬间，他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整个人瘫软在了椅子上。

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不再是自己。

他是陈锋手里的，一条狗。

“很好。”

陈锋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走到“蝮蛇”的尸体旁，将那块加密U盘捡起，连接上了一个火柴盒大小的、造型奇特的黑色设备。

随着设备上指示灯的闪烁，里面的数据，正以惊人的速度，通过加密的量子信道，源源不断地传输回“昆仑”总部。

陈锋一边监控着数据传输，一边头也不回地问道：“现在，告诉我，关于这具尸体，以及他背后的人，你知道的一切。”

李文斌不敢有丝毫隐瞒，如同竹筒倒豆子一般，将所有秘密都倾泻而出。

“他叫石田，代号‘蝮蛇’，是‘夫子’一年前派来‘保护’我的……实际上是监视我。”

“我们之间从不直接联系，所有指令，都是通过一个加密的邮箱单线传递……我只负责执行，从来不知道‘夫子’的真实身份，更不知道网络里还有谁……”

“石田很警惕，除了知道他是樱花国人，其他的，我一概不知……他……”

李文斌的声音越来越小，因为他发现，自己所知道的这些所谓“秘密”，在对方面前，可能根本一文不值。

陈锋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直到数据传输完毕的提示音响起，他才拔下U盘，站起身。

他走到李文斌面前，将那枚从“蝮蛇”身上搜出的、刻着樱花与蛇形图案的徽章，扔在了桌子上。

“这是什么？”

李文斌看了一眼，连忙摇头：“我不知道……我从没见过。”

陈锋的目光，落在了那具尸体上，然后又缓缓移回到李文斌的脸上，声音冰冷地，下达了成为傀儡后的第一个指令。

“把他处理掉，不要留下任何痕迹。包括你留在地上的这些。”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是在吩咐下人打扫房间。

“然后，像往常一样生活，等我的电话。下一次‘交易’的时候，你会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陈锋不再看他一眼，转身，如同来时一样，悄无声息地，融入了窗外的夜色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书房内，只剩下李文斌一人，对着一具尸体和一地狼藉，在刺眼的灯光下，瑟瑟发抖。

当陈锋的身影再次出现在“昆仑”总部的个人作战指挥室时，东方已现鱼肚白。

他将那枚从“蝮蛇”身上缴获的、刻着樱花与蛇形图案的徽章，以及那枚米粒大小的微型通讯器，轻轻地放在了房间中央的银色分析台上。

“欢迎回来，‘幽灵’。”

“烛火”那听不出男女的电子合成音，准时响起。

“分析一下这两样东西。”陈锋言简意赅。

“指令确认。”

分析台上方，数道蓝色的激光束瞬间射出，开始对徽章和通讯器进行全方位的扫描和结构分析。

巨大的全息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飞速刷新。

“徽章材质为特殊合金，内部刻有无法复制的序列号。根据数据库比对，该徽章隶属于樱花国一个极右翼秘密结社——‘八岐会’。该组织由部分前内阁成员和财阀领袖在幕后支持，致力于恢复所谓的‘大东亚荣光’，行事极端且隐秘。”

“微型通讯器为一次性加密设备，在‘蝮蛇’死亡的瞬间，已自动销毁内部数据。但我们成功截获了其销毁前发出的最后一小段瞬时加密信息。”

“烛火”的声音顿了顿，似乎在进行着海量运算。

几秒钟后，屏幕中央的画面猛然一变。

“报告！U盘数据已初步破解，结合刚才截获的加密信息，所有线索，都指向了同一个目标！”

屏幕上，出现了一个身穿西装，头发花白，戴着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的老者照片。

“渡边雄一，七十二岁，樱花国公民，东京大学名誉教授，国宝级材料学专家，‘八岐会’核心成员之一。”

紧接着，屏幕上弹出了一条最新的新闻推送。

【东京大学将于三日后，8月16日上午十点，召开全球新闻发布会，届时，渡边雄一教授将公布一项在新材料领域的‘革命性’突破成果。】

“烛火”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冰冷的意味。

“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这项所谓的‘革命性’突破，正是李文斌负责出卖的，我国‘星尘’计划的核心机密。”

“他们想做的，不仅仅是窃取。”

“他们是想在全世界面前，将我们的心血，据为己有。”

陈锋看着屏幕上，渡边雄一那张道貌岸然的伪善面孔，眼神里，第一次，燃起了一丝灼热的火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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