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北平的春天终于在几场细雨后站稳了脚跟。工学院楼前那排槐树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图书馆窗外的丁香结了小小的花苞,空气里开始有了青草和湿润泥土混合的气息。
但对机械工程系5301班的学生来说,春天带来的不是踏青的闲情,而是随着学期深入骤然加重的课业压力。
上午十点,《理论力学》课刚结束,教室里一片哀鸿遍野。
“刚讲的那道空间力系合成题,有人听懂了吗?”坐在李建国前排的女生转过身,苦着脸问,“我连那个坐标轴都建不明白。”
李建国正要开口,旁边的周卫国已经拍着胸脯抢答:“俺搞懂了!等下课后俺给你讲,就是几个公式套着用……”
话没说完,赵文哲冷静地打断他:“你第三个步骤的力矩方向算反了。”
“啊?”周卫国慌忙翻笔记本。
李建国看着这情景,嘴角微微上扬。开学两个多月,班里的学习氛围已经两极分化——像赵文哲这样基础扎实又勤奋的,已经能跟上教授的节奏;而更多的人,包括周卫国这样凭着一腔热情考进来的,开始感到吃力。
他自己属于前者,但这并非天赋,而是用时间堆出来的。
下午没课,三人照例去了图书馆。四月的阳光透过高大的窗户洒进来,在磨得发亮的长条木桌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图书馆里很安静,只有翻书声和钢笔划过纸面的沙沙声。
李建国面前摊着《理论力学》教材、笔记本和一张草稿纸。他正在推导一道关于“平面桁架内力分析”的题目,这是这周的作业之一,难度不小。
赵文哲坐在他对面,正在读一本俄文原版的《材料强度学》,不时在笔记本上记下要点。周卫国则愁眉苦脸地对付着《机械制图》作业——要求用三角板和丁字尺手绘一张“齿轮减速箱装配图”,光是各种线条的粗细要求就有七八种。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李建国全神贯注,灵泉水的效果让他的思维格外清晰,复杂的力学模型在脑海中逐渐分解、简化。当他写下最后一个等式,求出正确答案时,下午的阳光已经偏斜。
“搞定。”他轻声说,活动了下发僵的手指。
赵文哲抬起头:“第37题?”
“嗯。你那边怎么样?”
“这段关于‘材料疲劳极限’的论述很有意思,苏联的研究比我们先进很多。”赵文哲把笔记本推过来,上面用工整的字迹翻译并整理了一段俄文内容,“你看,他们提出了一个基于应力循环次数的新公式。”
两人低声讨论起来。对面的周卫国抬头看了一眼,又低头看看自己画得歪歪扭扭的剖面线,叹了口气。
李建国注意到了,起身走过去:“卫国,卡在哪了?”
“这个剖视图……”周卫国指着图纸上的一处,“按老师说,这里应该画剖面线,可我一画,里面的零件结构就看不清楚了。”
李建国拉过椅子坐下,拿起铅笔:“你看,这种时候可以用‘局部剖’。”他在草稿纸上快速画出示范,“只剖开需要表达的部分,其他地方保留外形。这样既能看到内部结构,又不影响整体表达。”
他一边画一边讲解,线条流畅准确。周卫国瞪大了眼睛:“建国,你这手功夫练了多久?比老师画得还利索!”
“熟能生巧。”李建国没多说。其实这得益于灵泉水对肢体控制的强化,加上在空间里十倍时间流速下的反复练习。但这话不能说。
解决了制图难题,周卫国重燃斗志,埋头继续。李建国回到座位,看了眼怀表——下午四点。他该去接妹妹了。
“我先走了,明天见。”他收拾书包。
“又到点了?”赵文哲从书堆里抬起头,“你这时间掐得比火车时刻表还准。”
“没办法,答应了妹妹。”李建国笑笑,背上书包。
骑车回南锣鼓巷的路上,春风吹在脸上暖洋洋的。经过粮油店时,他看到门口贴了新的通知:“自即日起,购买富强粉需凭粮票及购粮证,每人每月定量……”票据时代正在全面落地,但排队的人群秩序井然,售货员耐心地解释新规定。
这种平静让李建国有些感慨。前世的他知道,这套制度将运行几十年,带来公平也带来束缚。但此刻,看着人们认真核对着票证和粮食口袋,他感受到的是一种共渡时艰的朴素信念。
回到大院,岚韵已经在家门口等着了。小女孩穿着洗得发白的碎花褂子,头发扎成两个整齐的小辫,看到哥哥,眼睛弯成了月牙。
“哥,今天我们学了《燕子》那篇课文,老师说春天来了,燕子从南方飞回来了。”岚韵一边帮哥哥放书包一边说,“咱们院里的燕子窝是不是也该有燕子了?”
“应该快了。”李建国看了看屋檐下那个空了一冬天的泥巢,“等燕子回来,春天就真的到了。”
晚饭是简单的玉米面窝头、白菜炖粉条,加一小碟咸菜。但李建国在炖菜时悄悄加了几片空间出产的香菇,汤顿时鲜香了不少。岚韵吃得很香,小脸上都是满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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