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申请扶持的具体内容
写到“员工构成”时,她特意把每个人的情况都写清楚:赵桂枝,军属,丈夫在西藏边防;张大山,退伍军人,左腿三等甲级伤残;王全有,原国营食品厂退休工人;刘彩霞,下岗女工,独自抚养两个孩子…
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一个个名字背后,是一个个家庭的生计。林晚晴写得很慢,很认真,仿佛那些面孔就在眼前。
写到一半,敲门声响起。门外是孙秀兰,那个县城副食品公司的女学员,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饺子:“林同志,我娘家今天包饺子,送了些过来。想着你一个人在这,给你端点尝尝。”
林晚晴连忙道谢接过。孙秀兰没马上走,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林同志,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你说。”
“昨天下午,我看见吴建国——就是地区食品公司那个——在走廊里跟一个人说话,那人我不认识,但听他们提到‘晴记’,还说什么‘采访不能成’…”孙秀兰咬了咬嘴唇,“我知道背后说人不好,但我看你这人实在,提醒你一声。”
林晚晴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谢谢你秀兰,我会留意的。”
送走孙秀兰,林晚晴关上门,背靠着门板站了一会儿。地区食品公司,吴建国,采访不能成…这些碎片渐渐拼凑出一个模糊的轮廓。
她走回书桌前,在笔记本上写下几个关键词:地区食品公司、付科长、匿名信、吴建国、采访。然后用箭头把它们连起来,在“采访”旁边画了个问号。
如果对方想破坏采访,会用什么手段?抹黑产品质量?收买记者?还是…
电话铃突然响起。
林晚晴接起来,是招待所前台:“林同志,楼下有人找,说是你家里人。”
家里人?林晚晴一愣。大宝小花不可能来,顾铮更不可能。她疑惑地下楼,看见大堂里站着一个风尘仆仆的年轻军人,背着一个军用挎包,正局促地搓着手。
看见林晚晴,年轻军人立正敬礼:“嫂子好!我是边防团宣传股干事,李文军。顾连长让我来看看您。”
转
招待所的小会议室里,李文军双手捧着林晚晴倒的热水,黝黑的脸上带着高原阳光留下的痕迹。他看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说话时习惯性挺直腰板,是典型的军人姿态。
“李干事,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林晚晴坐在对面,心中满是疑惑。
“顾连长给了我地址。”李文军从挎包里掏出一封信,“连长说,这封信一定要亲手交给您。另外…”他顿了顿,“组织上派我来省军区办事,连长让我顺路来看看您这边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林晚晴接过信。信封是部队专用的牛皮纸,封口粘得严严实实,上面是顾铮刚劲有力的字迹:“林晚晴同志亲启”。她的指尖轻轻拂过那行字,心头涌起复杂情绪。
她没有当场拆信,而是问:“顾铮他…最近好吗?”
“连长很好,就是忙。”李文军说到顾铮时,眼神里透着崇拜,“上个月边境巡逻时遇到暴风雪,连长带着战士们背着物资徒步三十多公里送到哨所,有个新兵差点掉进冰裂缝,是连长一把拽回来的。”
林晚晴的手指微微收紧:“危险吗?”
“当兵的,哪有不危险的。”李文军咧嘴笑了,露出一口白牙,“但连长厉害,有他在,我们都安心。”
又聊了几句边防的苦与乐,李文军突然压低声音:“嫂子,其实连长让我来,还有一件事要提醒您。连长说,他收到家里信,知道您生意做得不错,但树大招风,让您多小心…特别是最近。”
林晚晴心头一紧:“他听说什么了?”
“具体的连长没说。”李文军挠挠头,“但他让我告诉您,如果在省城遇到什么困难,可以去省军区找一位姓何的政委,那是他老首长。”
何政委。林晚晴记下这个名字。
送走李文军后,林晚晴回到房间,这才拆开顾铮的信。信不长,两页纸,字迹有些潦草,显然是在忙碌中抽空写的:
“晚晴同志:见字如晤。文军干事赴省城公干,托他带信,较邮寄快捷…家中诸事,辛苦你了。大宝小花来信,言你赴省城学习,他们很想念。我一切安好,勿念…闻你生意渐有起色,欣慰之余,亦忧心你太过操劳。世道虽渐开,人心仍复杂,遇事多思量,安全第一…若有机会,我会争取回家一趟。然军务在身,不敢轻诺,望你理解。顾铮,八三年九月二十日。”
信的末尾,还有一行小字:“另,前日与省军区何政委通话,提及你。若有难处,可寻他相助。报我名字即可。”
林晚晴把信读了三遍,然后仔细折好,放进随身携带的皮夹内层。顾铮还是那个顾铮,话不多,但该想到的都想到了。他甚至提前为她铺了一条求助的路。
她走到窗前,看着省城街道上稀稀拉拉的行人。秋意渐浓,梧桐叶开始泛黄。这个年代,这个国家,正在发生缓慢而深刻的变化。而她身处其中,既要抓住机遇,又要避开暗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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