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间的黛玉,身体猛地一颤!失声的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急促气音,那双失神的眸子,如同被瞬间注入了生命力,爆发出惊人的亮光!泪水毫无预兆地汹涌而出,瞬间模糊了视线。
就连闭目养神的严修文,也猛地睁开了眼睛,精光四射!他一步跨到茗烟面前,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说什么?亚元?确定是亚元?!”
“千真万确!千真万确!小的亲眼所见!榜上第二行!贾瑛!荣国府!亚元!” 茗烟激动得语无伦次,又哭又笑。
“好!好!好!” 严修文连道三声好,一向严厉刻板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了激动与欣慰交织的红光,他猛地转身,对着宝玉的床榻,声音洪亮如钟:“宝玉!你听见了吗?!你中了!秀才亚元!你做到了!你给为师争光了!给贾家…争气了!”
仿佛是为了回应这震天的喜讯和恩师的呼唤,也仿佛是被那“秀才”二字蕴含的力量所牵引——
床榻上,昏迷了不知多少时日的宝玉,那浓密如蝶翼的睫毛,极其轻微地、却无比清晰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苍白干裂的嘴唇,也极其艰难地、微弱地翕动了一下,似乎想说什么,却终究没能发出声音。
然而,那缓缓睁开的、虽然依旧涣散却已有了焦距的眼眸,却如同破开厚重阴云的晨曦,瞬间点亮了整个房间!
“二爷!二爷醒了!” 袭人第一个反应过来,扑到榻前,喜极而泣。
“宝玉!” 紫鹃也顾不上黛玉,冲了出来,看到宝玉睁开的眼睛,泪水更是汹涌。
黛玉在内间,虽不能言,不能动,但汹涌的泪水已浸透了枕畔。她看着外间那骤然亮起的、充满生机的喧闹,听着严修文激动的声音和袭人紫鹃的哭泣,嘴角极其艰难地、却无比真实地向上弯起了一个微小的弧度。那笑容,虚弱至极,却蕴含着穿透一切苦难的、纯粹的光亮。
消息如同燎原之火,瞬间烧遍了整个贾府。
荣禧堂内,正为贾母病情焦头烂额的王夫人,闻听此讯,如同被施了定身法,手中的参汤碗“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她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震惊、不信、嫉恨、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慌交织在一起!秀才?亚元?那个她以为必死无疑的孽障,不仅醒了,还中了秀才?还是亚元?!这怎么可能?!
周瑞家的捧着那几本账册,更是僵在原地,手足无措。查账?在一位新晋的秀才亚元、尤其是刚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秀才亚元头上查“不明开销”?这无异于自取其辱,更会坐实她苛待有功名子嗣的恶名!
贾政正在书房烦躁地踱步,闻听长随报喜,猛地停住脚步,脸上是难以置信的惊愕,随即化为一种极其复杂的、连他自己都难以辨明的情绪。震惊?有之。一丝难以察觉的、连他自己都不愿承认的欣慰?或许也有。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颠覆认知的茫然。那个他眼中“于国于家无望”的孽障,竟真在科举路上,踏出了如此坚实的一步?还是亚元?他沉默良久,最终只是对着怡红院的方向,长长地、沉重地“唔”了一声,挥挥手让长随退下。这一声“唔”,包含了太多难以言说的东西。
而怡红院内,此刻却沉浸在一种悲喜交加的、劫后余生的巨大洪流中。宝玉虽然醒了,但极度虚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勉强转动眼珠,看向内间黛玉的方向,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关切与询问。袭人立刻会意,含着泪道:“二爷放心,林姑娘…林姑娘也好些了!她知道您中了秀才,高兴着呢!”
黛玉在内间,虽无法回应,但那双含泪带笑的眸子,已胜过千言万语。
严修文坐在榻边,看着自己这个在生死边缘走了一遭、却硬生生搏出一条青云路的弟子,眼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郑重。他沉声道:“宝玉,你既已挣得这‘生员’功名,便是真正的读书人了!功名加身,便是责任在肩!望你牢记此间不易,珍惜此身,养好身体,来日…方长!”
“生员”二字,如同烙印,深深印在宝玉虚弱却已燃起希望的心头。他艰难地、却无比坚定地眨了眨眼。这功名,是他和黛玉用命搏来的,是怡红院在这倾颓大厦下,终于抓住的一根真正有力的支柱!窗外,一缕破晓的晨光,终于穿透了连日阴霾的云层,静静地洒落在怡红院的窗棂上,照亮了宝玉苍白却已焕发生机的脸庞,也照亮了内间黛玉那含泪带笑的眼眸。
黑暗已至尽头,青云之路,就在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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