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之孝夫妇的到来,如同给云栖别业这架初具规模的机器注入了润滑剂。林之孝凭借其丰富的经验和沉稳的性情,迅速成为了宝玉在庄园建设上最得力的臂膀。后山的梯田在他的精心打理下,垄沟笔直,土壤松软,新撒下的菜种在春雨的滋润下,已悄然冒出了嫩绿的芽尖。引水渠的走向也被他优化,几处易淤塞的地方加固了木桩和石板,清澈的山泉更加顺畅地流淌,滋养着这片新生的土地。
林之孝家的则成了内院的定海神针。她将浆洗、洒扫、厨房帮衬等杂务安排得井井有条,甚至带着签了死契的婆子们,在庭院角落搭起了简易的晾衣架和腌菜缸,处处透着过日子的精细。袭人和麝月得以腾出手来,专注于黛玉和宝玉的贴身照料以及更精细的活计——袭人开始尝试用新买的织机纺出更细的棉线,麝月则跟着紫鹃学习辨识药材,打理那个日渐丰富的小药柜。
黛玉肩上的担子轻了些,得以将更多精力投入到更长远的规划中。她伏案的时间更长了,书案上那张庄园蓝图被不断细化、增补。何处预留空地建造更大的暖房(以育早春秧苗),何处挖掘更深的地窖(以储冬菜瓜果),何处规划一片向阳的坡地种植桑树(为日后养蚕缫丝做准备),何处圈定禽舍的位置(计划扩大鸡鸭养殖)……她的目光,已越过眼前的温饱,投向了自给自足、丰衣足食的未来图景。
晴雯的“防卫队”也初具雏形。她挑选的三个签了死契、身体结实又机灵的少年劳力(分别叫阿大、阿二、阿三),每日清晨在晴雯的带领下,在庭院后的空地上练习简单的拳脚和棍棒。晴雯教得严厉,一丝不苟,少年们练得认真,虽显笨拙,却也虎虎生风。他们轮班在院墙的了望孔值守,警惕着山下的动静。晴雯还亲自带着他们,在别业周围几处险要的隘口和必经之路上,设置了简易却有效的绊索和响铃陷阱。这片净土的安全,有了初步的保障。
精舍内,温暖依旧。宝玉洗净了手上的泥土,换上了干净的布衫,坐在黛玉对面。两人中间摊开着蓝图和几本摊开的农书、水利书。黛玉指着图纸上一处标记:“二哥哥,你看这里,若是开春想育些黄瓜、茄子的秧苗,这暖房需得尽快搭起来。我想着,用竹篾做骨,糊上厚实的油纸,顶上开几扇能活动的气窗……”
宝玉仔细看着,思索道:“油纸透光好,但不够保暖。不如在竹篾骨架里,再夹一层芦苇席?夜间或天寒时放下,能多蓄些热气。气窗的开合,可以用绳索牵引,人在外面就能操作,省得进去扰动热气。” 他结合书中的记载和实地经验,提出了更完善的建议。
黛玉眼中闪过赞许的光芒:“此法甚好!就这么办!明日就让林管家带人备料。” 她提笔在图纸上做了标记。两人头挨着头,讨论着引水渠如何分支引入暖房区域,讨论着堆肥池的位置和防渗处理……灯光将两人专注的身影投在墙壁上,和谐而充满力量。
这日午后,春雨初歇,空气格外清新。黛玉难得闲暇,在庭院中散步,看着墙角新冒出的野花,听着后山隐约传来的林之孝指挥劳力的声音,心中一片宁静。袭人端着一盘新蒸的、掺了杂粮的馒头从厨房出来,笑着招呼:“姑娘,尝尝,林大娘教的新法子,加了山栗粉,格外香甜呢!”
黛玉拿起一个还冒着热气的馒头,刚咬了一口,便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骚动和茗烟与人说话的声音。
“茗烟,怎么了?” 黛玉问道。
茗烟快步走进来,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神情,身后还跟着两个畏畏缩缩、风尘仆仆的身影。当看清那两人时,黛玉和袭人都愣住了!
前面一个女子,约莫二十出头,荆钗布裙,面容清秀却带着长途跋涉的疲惫和一丝不安,正是当年因“枫露茶”事件被王夫人撵出贾府的茜雪!她身后,躲着一个更瘦弱些的少女,脸色苍白,身形单薄,怯生生地拉着茜雪的衣角,竟是柳五儿!
“茜雪姐姐?五儿?” 袭人惊呼出声,连忙放下手中的盘子迎了上去。
茜雪看到黛玉和袭人,眼圈瞬间红了,拉着柳五儿就要跪下:“林姑娘!袭人姐姐!我…我们…”
“快起来!” 黛玉连忙上前扶住,“茜雪姐姐,五儿,你们…怎么会找到这里来?” 她心中惊疑不定,难道行踪暴露了?
茜雪抹了把眼泪,声音哽咽:“姑娘别担心!不是…不是有人指使!” 她连忙解释,“府里遭了难,我和五儿本就没身契拘着,抄家时乱哄哄的,就自己跑出来了。我们…我们没地方去,在京城外头飘零了些日子,后来…后来听说周瑞家的被官卖了,冷子兴也下了大狱…” 她眼中闪过一丝快意,随即又黯淡下来,“再后来,又隐约听说,二爷和姑娘在…在西山这边安了家。我们想着,姑娘和二爷是心善的人,或许…或许能收留我们?五儿身子弱,实在经不起颠簸了…”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身边瑟瑟发抖、脸色苍白的柳五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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