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八”这四个字,如同投入深潭的巨石,在云栖别业激起了巨大的涟漪。希望的火苗在每个人眼中跳跃,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沉重的压力与担忧。秋闱在即,宝玉必须离开云栖这方苦心经营的堡垒,踏入北静王势力盘踞的京城!这短短数十里的赴考之路,在无形的罗网与杀机笼罩下,变得凶险万分。
赴考准备,事无巨细:
黛玉的房间里灯火彻夜未熄。她亲自为宝玉打点行装,每一个细节都反复思量。
特制考篮: 考篮选用结实轻便的藤编,内衬防水油布。夹层巧妙设计,上层放置笔墨砚台(笔选用不易被搜检挑出毛病的普通狼毫,墨锭是上好的松烟墨),下层暗格藏有:用油纸严密包裹的肉脯、炒米、酥饼等耐储存干粮;柳五儿精心配制的提神药丸(薄荷脑、人参须为主)和防疫药粉(艾草、苍术);一小包粗盐;甚至还有几片轻薄如纸、遇水可用的火绒。
衣物鞋袜: 袭人、紫鹃赶制的棉布中衣、厚实棉袜,确保考场寒冷时保暖。外罩一件半旧的青色直裰,料子普通,不惹眼。黛玉特意在直裰内襟缝了一个极隐蔽的小袋,将一枚温润的、刻着“守”字的玉扣缝入其中。
特制笔: 黛玉取来一支中空的细竹笔杆,将一枚打磨得极其锋利的备用钢制笔尖藏入其中,两端用蜡封好。即便考场搜检严格,这支“空心笔”也极易蒙混过关。
护卫人选: 晴雯力排众议,亲自选定护卫:阿大沉稳机警,阿二力大勇猛,再加上一个心思细密、腿脚麻利的少年仆役阿三。三人皆是她一手训练,忠诚可靠,身手在护卫队中拔尖。
临行嘱托: 出发前夜,精舍内气氛凝重。贾政看着一身简朴、却已褪尽纨绔之气的儿子,沉默良久,最终只沉声道:“此去…但求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祖宗。” 王夫人含泪将一枚贴身多年的、磨得光滑的玉观音塞进宝玉手中:“我的儿…千万…千万保重!” 探春、惜春、李纨、贾兰等人,眼中皆是殷切期盼与深深忧虑。
黛玉的珍重: 众人散去后,黛玉将宝玉送至院中。清冷的月光下,她踮起脚尖,仔细地为宝玉系紧披风的带子,又将那枚装着“守”字玉扣的香囊,轻轻塞进他内襟的口袋,指尖冰凉。她抬起头,眼中似有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一句:“二哥哥,珍重。云栖…等你平安归来。” 声音轻若耳语,却重逾千斤。
启程险阻,步步惊心:
九月初五,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云栖别业的大门悄然开启。宝玉一身青衫,背着考篮,在阿大、阿二、阿三的护卫下,踏上了下山的小径。没有喧哗,没有送行,只有门内一双双在黑暗中默默注视、饱含担忧与祝福的眼睛。
晴雯的暗护: 刚出山门不远,晴雯如同幽灵般从道旁树影中闪出,低声道:“二爷,跟我来!” 她没有选择常走的官道,而是引着众人钻入一条更为隐秘、崎岖难行的猎人小径。这条路能避开大部分北静王可能设伏的咽喉要道。
疑兵之计: 行至半山腰一处岔路,晴雯停下脚步,对阿大、阿二低语几句。两人点头,迅速脱下外罩的粗布短褂,露出里面截然不同的衣衫(阿大是商贩打扮,阿二则像农夫),然后分别带着一份伪造的、盖着模糊印章的“路引”,朝着另外两条通往不同方向的小路快速离去。这是晴雯的疑兵之计,意图分散可能存在的追踪者。
风雪突至: 天光微亮时,众人已下到山脚,正准备折向通往京城的官道。不料天色骤变!铅灰色的云层低低压下,凛冽的寒风卷着冰冷的雨雪粒子,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气温骤降,道路瞬间变得泥泞湿滑。
尾随的“眼睛”: 风雪中艰难前行,晴雯的警惕提到了最高。她敏锐地察觉到,在身后百丈外的风雪幕帘中,似乎有几条模糊的影子若隐若现,不远不近地缀着!是北静王的探子!他们果然没有放过任何机会!
摆脱追踪: “走河道!” 晴雯当机立断,带着宝玉等人偏离官道,冲向不远处一条因秋雨而水位上涨的湍急小河。冰冷的河水瞬间没至小腿,刺骨的寒意直钻骨髓。他们逆流而上,在乱石嶙峋、水流湍急的河床中艰难跋涉了近半个时辰。风雪掩盖了足迹,冰冷的河水极大地干扰了嗅觉追踪。当晴雯确认甩掉了尾巴,带着冻得嘴唇发紫的众人重新爬上河岸时,已是筋疲力尽。
客栈惊魂: 傍晚时分,终于抵达京城外一处不起眼的小镇。为了安全,晴雯选择了一家位置偏僻、客人稀少的简陋客栈投宿。然而,刚安顿下来不久,楼下便传来一阵喧哗和沉重的脚步声!几名身着顺天府衙役服色、眼神却异常精悍的汉子,在掌柜的陪同下,挨个房间盘查“流窜山匪”!
化险为夷: 当盘查到宝玉房间时,为首的“衙役”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屋内众人,尤其在宝玉身上停留片刻。阿三机灵地挡在宝玉身前,陪着笑脸,递上伪造的路引和几块碎银:“官爷辛苦!我家少爷是西山下的读书人,进城赶考的,都是良民!良民!” 那“衙役”翻看着路引(晴雯伪造的足以乱真),又瞥了一眼宝玉书生气十足的模样和桌上的考篮,眼中的怀疑稍减,但依旧冷声道:“最近不太平,读书人也得小心!莫要乱走!” 这才带人离去。众人惊出一身冷汗,这分明是北静王借官府之名进行的排查!
抵达京城:
九月初六,午后。历经风雪、涉水、追踪、盘查的重重磨难,精疲力竭的一行人,终于望见了京城那巍峨高耸、在铅灰色天空下更显肃穆的城墙。高大的阜成门(西山入京主要门户)洞开,车马行人络绎不绝,喧嚣的人声扑面而来。
站在护城河的石桥上,回望来路,西山已隐没在苍茫的雨雪雾气之中。宝玉紧了紧背上沉甸甸的考篮,那里面不仅装着笔墨纸砚,更承载着云栖数十口的性命与希望。他深吸一口京城冰冷而浑浊的空气,眼中疲惫尽褪,只剩下破釜沉舟的锐利与沉静。
“走,进城!” 他低声对身旁同样风尘仆仆却眼神警惕的阿三说道,迈开坚定的步伐,汇入了涌向城门的滚滚人流。
前方,是决定命运的贡院,更是北静王势力盘踞的龙潭虎穴!守护之路的下一程,即将在这座帝国的权力中心,正式展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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