贡院门外那令人窒息的喧嚣与浑浊的空气,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阿大、阿二半架半拖着几乎虚脱的宝玉,终于挤到在人群中焦急呼喊的阿三面前时,宝玉紧绷了九天六夜的心弦骤然松弛,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知觉。
客栈蛰伏,煎熬等待:
再次醒来时,已是次日晌午。他躺在“悦来”客栈那间狭小房间的硬板床上,身上盖着厚厚的棉被,额头上覆着冰冷的湿巾。窗外透进来的光线刺得他眼睛生疼,浑身如同散了架般酸痛无力,喉咙里火烧火燎。
病体沉疴: 巨大的精神体力透支加上贡院恶劣环境的侵蚀,让宝玉发起了高烧。他时而昏睡,时而惊醒,梦中尽是贡院森严的号舍、衙役狰狞的面孔、策论纸上淋漓的墨迹和那首《劲草》的尾句。咳嗽时,喉头甚至带着腥甜。
阿三的守护: 阿三寸步不离地守在床边,用柳五儿的药丸化水喂他,用冷毛巾为他降温,眼神里充满了担忧与忠诚。阿大、阿二则轮流在客栈内外警戒,严防死守。
黛玉的牵挂(千里之外): 西山云栖,精舍内的气氛比宝玉病中更加压抑。黛玉表面依旧沉静,处理着各项事务,但每日在佛堂诵经的时间却悄然倍增。她手中的念珠捻动得飞快,指尖冰凉。王夫人更是寝食难安,日日对着京城方向垂泪。探春强打精神,指挥着后山的劳作,眼神却总是不自觉地飘向通往山下的那条小径。整个云栖,如同被拉满的弓弦,在无声的煎熬中等待着那决定命运的一箭。
放榜之日,生死时速:
煎熬的日子在病痛与期盼中缓慢流逝。宝玉的高烧终于在放榜前一日退去,虽然依旧虚弱,但神志已清。九月十五,礼部放榜之日!
人潮汹涌: 天还未亮,礼部衙门外已是人山人海!黑压压的人群挤满了整条街巷,喧嚣声浪直冲云霄。举子、家人、仆役、看热闹的百姓、乃至穿梭其中兜售零食茶水的小贩,将这里变成了沸腾的海洋。空气中弥漫着汗味、尘土味和一种近乎癫狂的期待与恐惧。
茗烟搏命: 茗烟瘦小的身影如同泥鳅般,凭借着天生的机灵和晴雯训练出的敏捷,在密不透风的人墙中奋力向前钻挤!他牢记着晴雯的叮嘱和二爷的期望,眼中只有那即将张贴榜单的礼部东墙!推搡、踩踏、咒骂声不绝于耳,他浑然不顾,脸上被不知谁的指甲划破也毫无知觉,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挤进去!看到二爷的名字!
金榜高悬: 辰时正刻(上午七点),在一阵震耳欲聋的锣鼓和衙役的吆喝声中,数名礼部书吏捧着覆盖着明黄绸缎的巨大榜单,登上了高高的木架。随着绸缎被猛地揭开,那密密麻麻、书写着数百个名字、决定无数人命运的金榜,终于暴露在初升的朝阳之下!
“贾瑛”! 人群瞬间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狂喜的尖叫、绝望的哭嚎、难以置信的议论交织在一起!茗烟被汹涌的人潮推搡得几乎窒息,他瞪大布满血丝的眼睛,拼命在那些或熟悉或陌生的名字中搜寻!目光如同梳子般,从榜单最末位(三甲同进士出身)急速向上扫过!
二甲…没有!
一甲…没有!
他的心一点点沉下去…难道…难道…
突然!他的目光死死钉在了榜单前列!“贾瑛” 两个清晰有力的大字,赫然在列!名次竟在二甲前列!
“中了!二爷中了!高中贡士!二甲!是二甲啊!!!” 茗烟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了一声撕心裂肺的狂吼!这吼声瞬间压过了周围的喧嚣!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不顾一切地转身,如同疯了一般,用头撞、用肩顶,拼命向外挤去!他要立刻!马上!把这个天大的喜讯传回客栈!传回西山!
云栖沸腾,希望之光:
当茗烟派出的、骑着快马的信使(早已安排好的驿站伙计)一路狂奔,将写着“贾瑛高中贡士,二甲前列”的简短字条送到西山云栖时,整个精舍如同被投入了滚烫的油锅!
瞬间爆发: 林之孝第一个抢过字条,老眼昏花地看了又看,当确认无误后,这个素来沉稳的老管家竟像个孩子般一蹦老高,挥舞着字条,老泪纵横,声音嘶哑地狂喊:“中了!二爷中了!贡士!二甲!天佑贾府!天佑云栖啊!!!”
焚香告祖: 他跌跌撞撞冲向临时布置的祖宗牌位前,扑通跪下,点燃香烛,一边重重磕头,一边泣不成声地告慰:“列祖列宗在上!二爷…二爷他…光耀门楣了!贾府…有希望了!”
王夫人恸哭: 王夫人听到消息,先是呆立当场,随即“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不是悲伤,而是积压了太久太久的委屈、恐惧、绝望在这一刻尽数化作狂喜的洪流!她紧紧攥着那张薄薄的字条,如同攥着稀世珍宝,哭得浑身瘫软,被李纨和丫鬟们搀扶着才没倒下。
晴雯挥拳: 正在后山训练护卫队的晴雯,听到远处传来的狂喜呼喊,先是一愣,随即明白了什么。她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树干上,震得树叶簌簌落下!她没有哭喊,只是仰起头,对着京城的方向,狠狠挥了下拳头,眼中闪烁着狂喜与锐利的光芒:“好!二爷!干得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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