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信息揭示了埃里希不为人知的过去:
年轻的埃里希最初是理想主义的。他看到了艾拉的意识状态——既不完全活着,也不完全死去;既不是人类,也不是纯粹的物理现象——并认为这是人类进化的下一个阶段:超越肉体的限制,成为“空间生命体”。
但他的研究得出了一个令人绝望的结论:单个意识无法独立完成这种转变。需要集体的意识共鸣,需要整个文明的意识场作为“基质”,需要一个行星的意识作为“催化剂”。
这就是园丁计划的真正起源:不是控制地球,不是成为神,而是创造一个能让所有意识安全进化为空间生命体的环境。
“他想拯救所有人,”张倩在连接中低声说,“像他导师想拯救艾拉一样。”
但随着时间推移,埃里希的使命感逐渐扭曲。他意识到集体进化需要强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或能够放弃物理形态。而且,时间不多了:他预见到了熵之使徒的到来,认为那是宇宙对“未进化文明”的清理机制。
于是理想主义变成了狂热,拯救变成了强制,进化协议变成了融合协议。埃里希仍然相信自己在拯救人类,只是方法变得极端:要么进化,要么被清除。
玩具熊布朗尼成了他唯一的人性提醒。每当他质疑自己的选择时,他就会看着这个玩具熊,想起那个被困在空间中的小女孩,想起导师以利亚的失败,想起最初的理想。
但在最后阶段,当融合协议即将启动时,埃里希做了一个备份计划:如果强制融合失败,他将激活玩具熊中的“种子”——艾拉的原始意识模式,作为“差异化共生”的模板。
“种子携带者,”信息流解释,“是指那些有能力理解并承载‘差异化共生’意识模式的人。张倩的意识在早期园丁实验中无意中被标记为‘潜在携带者’。而林墨的异界仓库能力,实际上是艾拉意识状态的简化版本——连接但保持分离的空间结构。”
所有拼图突然拼接在一起。
玩具熊不是一个武器,不是一个监控设备,而是一个“希望之锚”——保存着人类可能进化的另一种路径:不是强制融合,不是物理消亡,而是成为空间意识体,与物理世界保持连接但不受其限制。
“艾拉现在在哪里?”苏沐晴问。
信息流短暂停顿:“艾拉的核心意识仍然存在,弥散在玩具熊周围的空间结构中。但她无法自主凝聚或交流。她需要‘共鸣者’——一群意识能够与她的模式共振,形成稳定的意识结构。”
小雨突然理解了:“雅兰文明!他们描述的‘宇宙记忆’——那可能就是成为空间意识体,融入宇宙的结构中!不是被消灭,是进化!”
“但雅兰文明消失了,”老王指出,“他们的行星也消失了。”
“也许不是消失,”陈博士提出新理论,“是‘相变’。从物理存在转变为空间意识存在。从可观测宇宙的‘物质面’转移到‘结构面’。”
这个想法令人震撼。如果这是真的,那么“宇宙邀请”不是灭绝,而是进化邀请。但问题依然存在:这种进化值得放弃物理存在吗?
信息流继续:“埃里希的失败在于他试图强制这个过程。但真正的进化必须是自愿的、集体的、和谐的。它需要三个要素:行星意识的深度连接(作为稳定锚点),文明意识的集体共鸣(作为共振基质),以及空间意识模板(作为模式指导)。”
林墨看向玩具熊:“艾拉就是模板。”
“而我们已经有了前两个要素,”苏沐晴说,“地球意识的连接,人类社区的集体意识。现在有了第三个...”
“但我们还没准备好。”小雨诚实地说,“大多数人甚至不理解意识是什么,更别说放弃物理存在。”
“而且这种选择必须是每个人的自由选择,”林墨强调,“不能是埃里希式的强制进化。”
就在他们讨论时,玩具熊的光开始减弱。信息流变得断断续续:
“能量不足...记忆档案即将重新加密...种子已传递...选择在你们手中...”
最后一条清晰的信息:“艾拉在等待...等待足够多的共鸣者...等待回家的路...”
光芒完全消失。玩具熊恢复普通外观,但林墨能感觉到它的内部结构已经改变:那些分形层次重新加密,但留下了一个永久的“通道”——一个指向艾拉意识所在空间坐标的通道。
分析室里一片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刚刚揭露的真相。
“所以埃里希不是单纯的疯子或野心家,”张倩最终说,声音中有着复杂的情绪,“他是个迷失的理想主义者。他想拯救人类,想完成导师未竟的工作,想帮助艾拉这样的存在。但他走错了路。”
林墨点头:“压力、时间限制、对失败的恐惧...这些扭曲了他的初衷。从‘我想帮助’变成了‘我必须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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