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云不知何时散了,露出半轮血月。
月光照在冰裂谷深处,隐约能看见道黑黢黢的裂缝,像只巨大的眼睛,正缓缓睁开。
阿秃儿的牛皮靴刚碾过冰棱,暴风雪就劈头盖脸砸下来。
风卷着雪粒成了无形的刀,刮得人睁不开眼。
夏启眯起眼,左手死死攥住腰间的狼犬项圈——黑炭的毛被冻成硬刺,正对着冰裂谷深处发出低哑的呜咽。缩成串!他扯着嗓子喊,声音刚出口就被风撕成碎片。
走在最前的阿秃儿抬手抹了把脸,却在触到冰面的刹那踉跄——冰层不知何时结了层薄霜,滑得像抹了油。
阿秃儿的惊呼混着雪粒灌进众人耳朵。
他向后仰倒时,右手本能地去抓崖边的冰柱,可冰柱裂开半指宽的缝,碎冰渣子簌簌落进谷底的黑暗里。
夏启的心脏猛地提到嗓子眼,正要扑过去,霍岩的玄铁重刀已横在两人之间——这位边军校尉像头扑食的熊,左手扣住阿秃儿的腰带,右手刀背狠砸在冰面上,刀身没入三寸,将两人的重量死死钉在崖壁。
松——手!霍岩咬着牙低吼。
阿秃儿的手指还抠着断裂的冰柱,指节泛着青白,听到指令的瞬间,整个人像被抽了筋骨似的软下来,重重撞进霍岩怀里。
夏启冲过去拽住两人的胳膊,三个人挤在冰凸处,背后的风雪刮得斗篷猎猎作响。谢...谢霍大人。阿秃儿的牙齿磕得打颤,低头时才发现自己脚边的冰层裂了道蛇形的缝,正缓缓往谷底延伸。
夏启抹了把脸上的雪,掌心触到温热的湿意——是被冰碴子划破的血。
他扯动黑炭的项圈,狼犬立刻弓起背,用身体替众人挡着风。
队伍贴着崖壁挪了半里地,直到风雪稍弱些,才在背风的冰凹处扎营。
夜幕降临时,第一声震动从地底传来。
夏启正往篝火里添松枝,铜壶突然一声跳起来,滚出三步远。
蹲在旁边的小灰脸浑身剧颤,炭条似的手指死死抠进雪地,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呜咽。
霍岩手按刀柄站起,玄铁甲胄在火光里泛着冷光:地动?
不像。夏启摸出怀里的铜壳共振仪——这是今早用三百功勋点从系统商城换的,外壳刻着歪扭的符文,看着像民间的避邪法器。
他掀开铜盖,指针突然疯狂偏转,在三百丈的刻度上打了个旋,停在金属引擎的标记处。
不是自然震动。夏启的拇指摩挲着共振仪边缘,目光扫过众人紧绷的脸,地下三百丈,有东西在转。
阿秃儿搓了搓冻僵的手:头,铁骨城的传说...说他们挖穿了地脉,用岩浆炼精铁...
是座城。夏启打断他,声音轻得像叹息,可落在众人耳里却重如锤击。
他望着雪地上跳动的火舌,想起小灰脸画在土墙上的齿轮——此刻那齿轮仿佛活了,在他脑子里一圈圈转,每转一圈就撞出些零碎的线索:失踪民夫的麻鞋、雪水里的硫磺味、箭头尖上的血...
夏启突然扯过狼皮褥子裹住小灰脸,天一亮,我们下去。
晨曦刺破云层时,冰裂谷里的雾气散了些。
众人攀着绳索下到垂直冰缝底部,迎面扑来的热气险些呛得人咳嗽——冰缝尽头不是想象中的深渊,而是片熔岩洞穴群。
岩壁上爬满青铜管道,有些还在喷着白汽;洞顶倒垂的冰锥尖上挂着水珠,滴进下方的熔岩池,溅起细碎的金红火星。
夏启眯眼望向前方,隐约能看见几座黑黢黢的烟囱,还有几个移动的影子——比人高,轮廓方硬,像...
咔嚓!
地面突然裂开条缝,岩浆的红光从缝里窜出来。
三足机械战偶踏火而出时,夏启的后颈汗毛全竖起来了:它躯干是灰黑色的寒钢,关节处喷着赤焰,每一步都震得岩屑纷飞,踩碎碗口粗的石柱像碾枯叶。
护好小灰脸!霍岩的刀已经出鞘,玄铁刀锋映着熔岩的光。
可他刚冲出去三步,战偶前蹄一踏,气浪裹着岩屑劈面而来——霍岩被掀得撞在岩壁上,铁甲发出令人牙酸的变形声。
夏启的心跳得快要炸了。
他盯着战偶关节处的蒸汽阀,脑中系统突然地一响,古篆浮现在视网膜上:旧神之工,亦可承继。紧接着,《三足机偶动力链解析图》在系统界面展开,红色箭头直指战偶背部的冷却阀。
集火背后那道缝!他抓起身边的燧发枪,对准战偶后颈的青铜缝隙扣动扳机。
子弹擦着蒸汽喷口钻进缝隙,战偶的动作顿时一滞。
阿秃儿抄起铁镐冲上去,照着同一位置狠砸:奶奶的,老子挖了十年矿,还怕你块破铁!
蒸汽从冷却阀喷涌而出,战偶发出金属扭曲的尖啸,前蹄一软跪进熔岩池。
夏启抹了把脸上的汗,这才发现手心全是指甲掐出的月牙印。
他转头去看霍岩,却见那校尉捂着肋部爬起来,刀尖戳地,冲他咧出白牙:头,这铁疙瘩...比蛮族的战车带劲。
熔岩的红光里,洞穴深处的监控孔闪过一点幽蓝。
终于来了个像样的对手。
声音像浸在冰里的钢丝,细得几乎被蒸汽声盖住。
夏启猛地抬头,却只看见隧道尽头的黑暗。
黑炭突然竖起耳朵,朝着那方向发出低沉的咆哮——它项圈上的微型芯片,正微微发烫。
撤回地面时,雪停了。
夏启裹紧斗篷,怀里还揣着从战偶残骸上撬下的齿轮残片。
小灰脸缩在他身侧,突然拽了拽他的衣角,指着地下比划——他的手指在空中画了个圈,又戳了戳自己的心口。
我知道。夏启低头,呼出的白气模糊了眼前的雪色,他们在等我。
是夜,启阳城的灯火次第熄灭。
夏启坐在案前,系统生成的解析图在烛光下泛着幽光。
他指尖抚过图上标注的核心能源炉,又摸了摸怀里的齿轮残片——两者的纹路,分毫不差。
窗外,北风卷起残雪,打在窗纸上沙沙作响。
夏启提笔在战报末尾写下一行小字:铁骨城非废墟,乃门。
笔锋一顿,墨迹在纸上晕开个小圆点。
他望着窗外的寒星,忽然笑了——这笑里有冰裂谷的冷,有熔岩池的热,还有点从前没有过的东西,像种子破壳时顶开的第一片土。
该,挖深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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