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星观的后殿没点灯，只有长明灯那点豆大的火苗在晃。
住持玄虚子跪在蒲团上，姿势虽然虔诚，额头上却全是细密的汗珠。
他手里没拿拂尘，也没敲木鱼，而是攥着一根特制的空心竹管，正撅着屁股往地板缝隙里送气。
呼——呼——
那不是在吹灰，是在试压。
地下那玩意儿精贵得很，气流稍微堵一点，共振的频率就不对。
若是误了上面的大事，他这身道袍也就穿到头了。
“谁？”玄虚子猛地回头，竹管差点戳到舌头。
门口站着个身穿青衣的衙役，手里提着一桶散发着刺鼻味道的白石灰水。
苏月见把帽檐压得很低，只露出一截白净却凌厉的下巴。
“春瘟要来了，上头有令，封庙消毒。”
她没给玄虚子说话的机会，手一挥，身后十几个大汉提着木桶就往里闯。
“放肆！这是清修之地……”
“修的就是你们这些不知死活的鬼。”苏月见一脚踢翻了那桶石灰水，浑浊的液体顺着地板缝隙哗啦啦流了下去。
底下瞬间传来一阵古怪的金属闷响，像是有人在喉咙里卡了块铁。
几个道士红着眼就要冲上来拼命，却被早就在暗处埋伏的外情司探子按在了地上。
苏月见蹲下身，也没用工具，直接徒手扒开了那几块松动的青砖。
泥土腥气里，一套只有巴掌大的青铜组件露了出来。
结构跟之前那个巨大溶洞里的如出一辙，只是更小，更精密，像是一颗早已停止跳动的机械心脏。
半个时辰后，这颗“心脏”摆在了温知语的案头。
她没急着拆解，而是倒了一杯温水，泼在铜器表面。
随着水汽蒸腾，那铜器内部竟然发出了极细微的蜂鸣声，周围的空气温度似乎都跟着降了几分。
“原来如此。”
温知语用帕子擦干手上的水渍，眼神透着一股凉意，“这东西对环境挑剔得很，非得是江南这种湿冷入骨的天气，还得配合特定的低温。一年里头，也就清明前后那三天能用。”
她随手翻开桌边那本厚厚的《大夏通鉴》，朱笔在上面圈了几处。
“庆历四年清明，先帝下诏削藩，引发七王之乱；元佑七年清明，废丞相，改设内阁，朝政瘫痪……这些看似发疯的‘突兀新政’，全都是在这几天发出来的。”
温知语冷笑一声，提笔在一张宣纸上写下一行字：【所谓天意，不过是挑准了时节的算计。】
“既然他们靠天吃饭，那我们就把这天给捅个窟窿。”她把纸递给身边的侍女，“告诉主公，可以放消息了——就说今年北境气候异常，要提前入夏，所有的祭祀大典，日子都不作数。”
白马寺那边，热闹得像个菜市场。
沉山没带兵硬闯，他只是让人在寺门口搭了个巨大的工棚。
这工棚也不干别的，就是打铁。
一百多个光膀子的工匠，抡着大锤，对着几块厚重的铁板死命地敲。
没节奏，没章法，纯粹就是为了制造噪音。
“咣！当！咚！咔！”
声音刺耳且毫无规律，像是要把人的耳膜给锯开。
几个大和尚气急败坏地跑出来理论：“这是亵渎佛祖！”
沉山抱着刀坐在工棚顶上，嘴里叼着根枯草：“重修佛音塔，那是给佛祖镀金身，你们懂个屁。”
工匠们敲得更起劲了。
这种毫无逻辑的高频噪音，对于常年习惯于特定音律共振的僧人来说，简直就是精神凌迟。
不过三天，寺里就乱了套。
先是念经的时候走调，接着是有人在大殿上呕吐。
最后，一个小沙弥捂着耳朵，哭嚎着冲出了山门：“别敲了！别敲了！那不是佛音，那是魔咒啊！”
与此同时，京城的香火钱里，混进了一批特殊的铜板。
周七是个精细人，他发现被捕的那些据点守卫，身上都带着几枚特制的铜钱。
正面刻着“风调雨顺”，反面摸上去坑坑洼洼，像是有沙眼。
其实那是盲文一般的暗码。
既然你们喜欢玩暗号，那就陪你们玩。
铁账房连夜赶制了一批假钱，混进了各大寺庙的功德箱。
那些潜伏在庙里的暗桩，摸到铜钱的时候，脸色都变了。
钱上的信息只有简短的一句：“事发，速焚典籍，逃往南陵。”
恐慌是会传染的。
不到两日，城西的三个据点突然起火。
浓烟滚滚中，根本没人救火，只见几个穿着僧袍道袍的身影，背着包袱狼狈地往城外跑。
百姓们傻了眼。
这时候，城南的一间茶馆里，多了一位拉二胡的瞎子。
他不拉曲儿，专门教人听声。
“各位听听，这碗敲起来是不是脆的？那是正经声音。若是那庙里的钟声听着让你心里发慌、手脚冰凉，那可不是菩萨显灵，那是鬼在叫魂！”
一开始没人信，直到有个大娘抱着发烧的孩子过来，瞎子在她耳边拉了个古怪的调子，孩子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黑痰，烧竟然退了。
“神了！”
舆论的风向变起来，比翻书还快。
昔日香火鼎盛的古刹，转眼间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鬼庙”。
北境治所的书房里，炉火烧得正旺。
夏启手里捏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这是刚才一个小沙弥偷偷塞进施粥桶里的。
字迹歪歪扭扭，显然是写的时候怕到了极点。
【慈恩院后厨的地窖下面有道铁门，师父从来不让人靠近。
昨晚我听见里面有人在哭，师父说……那里关着上一代住持，根本没死。】
只有这最后两个据点——玄真观和慈恩院，到现在还死撑着没动静。
但越是安静，底下的水就越深。
夏启把纸条扔进火盆。
火焰腾起，映照着他那张没有什么表情的脸，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装得挺像那么回事。”他低声自语，拍了拍手上的灰烬。
门外，沉山已经整装待发，手里提着的不是刀，而是一把刚磨好的工兵铲。
“走吧。”夏启推开门，冷风灌了进来，“去看看那位‘死而复生’的老住持，到底长了几张嘴。”
喜欢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请大家收藏：(www.zuiaixs.net)流放废土，我靠系统建帝国醉爱小说网更新速度全网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