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三天，关宏没再按“两天探望一次”的计划来，改成了每天下班都来。没空手来，第一天带了热乎的蔬菜粥（问了护士，说顾倩低血糖，得吃清淡的）；

第二天带了个暖水袋（病房空调不太热，顾倩手总凉）；

第三天带了本织毛衣的书（顾倩说过，平时喜欢织点小玩意儿）。

蓝咏梅给他发微信问“情况怎么样”，他回“顾倩情绪挺稳定，没闹”，没提自己天天来，也没提那些粥和暖水袋。

真正让他下定决心“偏轨”的，是周四晚上。那天关宏帮蓝咏梅给秦节俭送文件，跑了两个局，连熬两夜的困意全涌上来，在病房走廊的长椅上坐着就睡着了。迷迷糊糊间，他觉得有人给自己披了件东西，暖乎乎的，带着点淡淡的洗衣液香味。

他睁开眼，看见顾倩站在面前，手里还端着杯热豆浆，另一只手里捏着个茶叶蛋。“看你睡得沉，没好叫你。”她把豆浆递过来，“护士站的大姐帮我热的，你早上没吃饭吧？上次你说喜欢吃茶叶蛋，我让我哥从家里带了两个。”

关宏坐起来，身上披的是顾倩的薄外套——就是她住院时穿的那件，洗得有些软了。他接过豆浆，指尖碰到杯壁，热得烫人。顾倩没再说话，蹲在他旁边，帮他整理散落在腿上的文件——是他刚才睡着时滑下来的，她一页一页理好，按顺序叠整齐，连边角都捋平了。

“关干事，”她整理完，抬头看他，眼睛亮得像浸了水的星星，“这段时间谢谢你总来。其实……我知道你是蓝科长的人，也知道薛伟跟我离婚，可能跟你们有点关系。”

关宏捏着豆浆杯的手猛地一紧，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以为顾倩会骂他，会赶他走，可顾倩只是笑了笑，说：“但你没害我，不但没害我，还救了我。还因为救了我受了伤。现在，你这才刚刚好了才出院，还总来给我送吃的、陪我说说话。你是个好人。”

“我不是好人。”关宏突然开口，声音有点哑。

他没法再装了，没法再把眼前这个女人当“棋子”。

他把豆浆放在长椅上，往前凑了凑，看着顾倩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顾倩，我跟你说实话——我是蓝咏梅的侄儿，她让我接近你，让薛伟跟你离婚，都是为了对付你哥顾明，我是她和我的姨夫石破天以及秦节俭的棋子。”

他把所有事都说了——蓝咏梅怎么找杨梦露，怎么让杨梦露勾引薛伟，怎么嘱咐他“别跟你深交，等你离婚就撤”，连自己一开始“只把你当目标”的心思，也没瞒着。

顾倩听完，没说话，只是垂着眼，手指轻轻抠着长椅的扶手。走廊里很静，只有远处护士站传来的说话声。关宏心里发慌，怕她生气，怕她哭，更怕她说出“你走吧，别再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顾倩才慢慢抬起头，眼里没泪，也没恨，只问了句：“那你现在……还想做他们的棋子吗？”

关宏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怨怼，只有一点点的不确定，像个怕被辜负的孩子。

他几乎是立刻就摇了头，声音很肯定：“不想了。顾倩，我以前是按他们的话做，可现在不了——我要是再把你当棋子，我就不是人了。”

他顿了顿，鼓足勇气，又说：“你要是不恨我，不觉得我恶心，等你出院了，我想……我想试着对你好。不是按谁的吩咐，是我自己想。”

顾倩没立刻回答，只是拿起他放在长椅上的豆浆，递回他手里：“先喝了吧，凉了就不好喝了。”她的指尖碰到他的，软乎乎的，没躲。

关宏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热流顺着喉咙滑下去，暖到了心里。他知道，从这一刻起，他再也回不去蓝咏梅的棋盘了。他偏了轨，朝着顾倩的方向，一步一步，走得很稳，也很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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