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丹房位于后山一处更为荒僻的山坳里,远离主要峰头,只有一条被车轮和脚步压出的泥泞小路通往那里。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刺鼻的、混合着焦糊、硫磺、腥甜以及各种难以名状气味的怪味,连附近的草木都长得稀疏歪斜,颜色诡异。
几座低矮的、用厚重黑石砌成的房屋歪斜地立在山坳中,最大的那间屋顶竖起几根粗大的铁皮烟囱,此刻正冒着淡黄夹杂灰黑的浓烟,烟雾凝而不散,带着明显的毒性。这里便是处理废丹的“化毒地炉”所在。
林天戴着宗门配发的、几乎没什么效果、只能勉强过滤些粉尘的粗布避毒面罩,手里拿着黑铁令牌,走进了这片死气沉沉的区域。门口的守卫是个须发皆白、佝偻着背、眼神浑浊的老杂役,看了林天的令牌和任务玉简,有气无力地挥挥手,示意他自己进去找管事。
管事是个独眼、满脸疤痕的干瘦老头,姓葛,炼气五层修为,但气息虚浮紊乱,显然常年被丹毒侵蚀,已伤了根基。他打量了林天几眼,那只完好的眼睛里毫无波澜,只有麻木。
“新来的?规矩玉简里都有。每日辰时、午时、酉时,各处理一批送来的丹渣,投入三号地炉。地炉火不能熄,净火炭每两个时辰加一次。炉灰每三日清理一次,运到后山‘毒虫谷’倒掉。面罩和手套破了可以来换,但效用你自己清楚。住处在那排石屋最西头那间。没事别乱跑,尤其不准靠近东头那两间上了锁的屋子。出了事,自己负责,别连累老子。”葛管事的声音嘶哑干涩,说完便不再理会林天,自顾自蜷缩在角落一张破椅子上,闭目养神,仿佛一具会喘气的干尸。
林天默默记下,走向分配给他的石屋。屋子比杂役院的还要简陋阴冷,石壁渗出湿气,混合着无处不在的丹毒气味,令人作呕。他简单收拾了一下,便前往化毒地炉房。
地炉房内热浪滚滚,空气更是污浊不堪。正中是一个巨大的、深入地底的方形石炉,炉口用厚重的铁盖半掩着,里面火光熊熊,却不是正常的红色火焰,而是泛着诡异的青紫色。炉壁刻着复杂的阵法纹路,用以束缚丹毒和增强焚化效果,但依旧有丝丝缕缕色彩斑斓的毒烟从缝隙中渗出。
旁边堆放着几个大木桶,里面是刚刚运来的、散发着浓烈异味的废丹和丹渣,颜色形态各异,有的乌黑粘稠,有的赤红如火炭,有的则闪烁着不祥的惨绿光泽。
林天深吸一口气(虽然吸进去的也是毒气),戴上厚实的石棉手套,开始按照玉简中的方法,用特制的长柄铁锹,将丹渣铲起,从地炉侧面的投料口投入那青紫色的火焰中。
“嗤——”
“砰!”
“咝咝……”
丹渣入火,立刻发生剧烈反应,有的爆开,有的化作浓烟,有的则如同活物般在火焰中扭曲挣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响。狂暴混乱的能量和剧毒物质被火焰和阵法强行分解、焚烧,但逸散出的毒气依旧浓烈。
林天感到即便隔着面罩和手套,皮肤也有轻微的刺痛和麻痹感。他立刻尝试运转《青冥道诀》,调动胸口那缕清凉气息。
清凉气息似乎对这种狂暴混乱的能量颇为排斥,运转略显滞涩,但它依旧忠实地护持着林天的主要经脉和脏腑,将侵入体内的微量毒气尽可能地引导向体表,通过毛孔和呼吸缓慢排出。这个过程比对抗寒潭寒气更加艰难和缓慢,对心神的消耗也更大。仅仅是处理完第一桶丹渣,林天就感到头晕目眩,灵力消耗了近三成。
他退到地炉房门口通风稍好处,服下一粒韩猛给的清毒散。丹药化作一股清凉之意散开,缓解了些许不适,但对深入体内的丹毒,效果微乎其微。
“果然是个绝地……”林天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汗水都有些发粘),眼神却更加坚定。他发现了,清凉气息虽然排斥丹毒,但在对抗和引导的过程中,自身似乎也被磨砺得更加凝练了一丝,对灵力的掌控也因需要对抗这种混乱能量而被迫提升。
他将这里视为又一次的极限修炼场。
日子在枯燥、危险和痛苦中缓慢流逝。林天很快适应了废丹房的节奏。每日与剧毒丹渣和诡异炉火打交道,忍受着无处不在的毒气侵蚀,靠着清凉气息、清毒散和顽强的意志力苦苦支撑。他的皮肤开始变得有些暗淡,呼吸间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异味,这是丹毒缓慢累积的迹象。但他的眼神却越发沉静锐利,体内那缕灵力在反复的“排毒淬炼”中,愈发精纯凝实,距离突破到炼气一层中期,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葛管事大部分时间都在角落昏睡,偶尔醒来,也是目光呆滞地看一会儿炉火,或者出去转一圈,对林天这个新来的几乎不闻不问。整个废丹房除了他们两人,就只有两三个同样被发配至此、行将就木的老杂役,各自麻木地做着最轻松的活计(如搬运空桶),彼此间几乎不交流,整个区域弥漫着一种绝望的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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