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这一声电子音落下,四周那些令人作呕的冰棺并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炸裂或消失,而是开始震颤。
就像是老旧的硬盘终于读到了正确的数据,发出低沉的嗡鸣。
密道尽头的黑暗如同退潮的海水般褪去,露出不知通向何处的螺旋阶梯。
阶梯不是冰做的,是生锈的铁。
这锈迹真实得过分,每走一步都能踩下簌簌的铁屑,仿佛在提醒来者,这段时光已经烂在这里很久了。
凌飒没急着动,她现在的职业习惯让她第一时间打开了【万物图鉴】扫了一眼。
【物品名称:沉默的铁梯。
成分:高密度数据流+早已风干的悔恨。
备注:别心疼鞋底,它比你的命硬。】
“这备注真是越来越有我的神韵了。”凌飒嘀咕了一句,抬手想扶墨宸一把。
这男人现在就像个刚从血水里捞出来的瓷娃娃,哪怕是个三岁小孩过来推一下,估计都能把他推散架。
但他避开了。
墨宸走得很稳,每一步都像是在用脚底板丈量这十年的长度。
他不需要扶,因为前面的路,他早在脑海里演练过无数次。
阶梯尽头是一间圆形的记录室,没有多余的摆设,唯一的“家具”是一卷漂浮在空中的胶卷。
胶卷泛着那种老式底片的暗黄色,旁边坐着一个把自己裹在灰色长袍里的女人。
她没有眼睛。
确切地说,原本应该长眼睛的地方,被一层厚厚的绷带缠住了。
“盲录师艾德琳。”凌飒低声念出了图鉴给出的名字,“专门负责销毁‘不合格’记忆的NPC……原来你也在这里摸鱼。”
艾德琳的手指修长且苍白,正搭在那卷胶卷的边缘,指尖在那些齿孔上轻轻摩挲,像是在读取上面的盲文。
“你们来晚了十年。”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的地方飘过来的,带着一股子陈年旧纸发霉的味道,“但也正好赶上了最后一卷。”
她没有抬头,只是轻轻一拨。
没有任何投影仪,那卷胶卷就像是被某种力量激活,直接把画面投射到了三人的视网膜上。
那是十年前的实验室监控视角,画质粗糙,甚至带着雪花点。
画面里是一条死一般寂静的长廊。
两个穿着全套防护服的成年人正拖着一个昏迷的小女孩走向电梯。
小女孩的鞋子掉了一只,那只印着卡通兔子的袜子在地上磨出了一道灰痕。
角落里,缩着一个小男孩。
凌飒的心猛地揪了一下。这就是霜痂刚才说的“懦夫的沉默”吗?
但下一秒,那个缩在角落里的男孩动了。
他不是在发抖,他是在蓄力。
就在电梯门即将闭合的瞬间,那个瘦小的身影爆发出了完全不符合体型的力量。
他冲了上去,不是去求饶,也不是去哭喊,而是发疯一样抓起桌上那一沓厚厚的实验数据,狠狠地砸向那两个成年人的脸。
纸张漫天飞舞,像一场绝望的白雪。
趁着对方视线受阻,他用自己瘦弱的肩膀死死卡住了电梯门。
液压门无情地挤压着他的骨骼,甚至能从那种无声的画面里感受到骨头错位的痛楚。
但他没退。
他张大了嘴,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如同蜿蜒的小蛇。
没有声音传出来,但这才是最震耳欲聋的咆哮。
艾德琳的手指停在了胶卷的某一格上,替这段无声的默片配上了当年的音轨。
那是带着血腥味的嘶吼,稚嫩,却决绝。
“我会活着!!我会找到你!!等我!!”
声音戛然而止。
电梯门最终还是合上了。
但在合上的最后一刻,那个男孩的眼神,凶狠得像是一头幼狼,死死盯着那两个人的工牌,仿佛要把那些编号刻进骨髓里。
画面消失,记录室重归死寂。
凌飒只觉得喉咙里像是塞了一把沙子。
她一直以为自己只是个贪财的过客,捡捡垃圾,赚赚钱,别人的苦难与她何干?
但这该死的“垃圾”捡多了,偶尔也会捡到几颗烫手的人心。
她转过身,看着身边的男人。
墨宸依旧站得笔直,只是那只没受伤的手正在剧烈颤抖。
那些被强行剥离、又被霜痂恶意篡改的记忆,此刻终于归位了。
他不是懦夫,他从来就没有放弃过。
“我就知道……”凌飒胡乱抹了一把脸,声音有点哑,也没管什么御姐包袱了,直接张开双臂抱住了他,“我就知道我捡回来的搭档,不可能是个怂货。”
她能感觉到怀里的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连呼吸都停滞了。
过了很久,大概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一只手才缓缓抬起,落在了她的背上。
起初只是轻轻触碰,随后猛地收紧,力道大得几乎要把她勒进自己的骨血里。
“我没忘。”
墨宸的声音低得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见,“是被逼着……忘了。”
就在这煽情的气氛快要溢出来的时候,那个令人讨厌的声音又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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