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游方老道来得突兀,去得也洒脱,只留下一个意蕴悠长的故事和满酒馆的议论纷纷。
最受触动的,自然是阿木。他一整个下午都显得有些心神不宁,干活时频频出错,最后被林月儿打发回后院去静心打坐。
“老板,那老道……”赵铁凑到柜台边,压低声音,脸上带着疑虑,“他讲的故事,好像意有所指啊。还有,我总觉得他有点……不寻常。”
“一个喜欢讲故事的老酒鬼而已。”我漫不经心地翻着书页,“不用大惊小怪。”
话虽如此,我心里却清楚,那老道绝非等闲。他那身返璞归真的气息,以及对阿木看似无意、实则精准的“点拨”,都说明他背后牵扯的因果,恐怕不小。是友是敌,目前还难以判断。
不过,只要他不主动招惹到我头上,我也懒得去深究。这世上的秘密多了去了,我一个只想退休喝酒的魔王,没兴趣一一探查。
然而,树欲静而风不止。
第二天一大早,酒馆刚开门,那位神秘的游方老道,又出现在了门口。
他依旧是那身破旧道袍,拄着枣木棍,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仿佛昨天只是出去溜达了一圈。
“无量天尊。老板,早啊。”他对着我打了个稽首,“贫道昨日故事未尽兴,今日特来,再讨一碗酒喝,讲完下半段。”
我挑了挑眉,没说话,示意赵铁再去打碗“烧刀子”。
老道也不客气,接过酒碗,依旧先不喝,转身面向陆续进店的早客们,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下半场”。
“昨日说到,那乙木灵性复苏,破土发芽,乃是顺应天命,承袭因果。”老道声音不急不缓,“然,福兮祸所依。灵性显化,便如明珠现于暗室,难免引来觊觎之辈。”
他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酒馆内外,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些隐藏在暗处的窥探者。
“有那秉承幽冥、意图颠覆现世之邪教,视其为开启‘终极之门’之关键‘钥匙’,必欲得之而后快,无所不用其极。”
酒馆内的气氛微微一凝。不少客人都知道“圣教”的存在,闻言脸色都有些变化。
“亦有那自诩执掌天机、窥探命运之组织,视其为搅乱命数之‘变数’,或欲掌控,或欲清除,难测其心。”
天机阁!众人心中又是一凛。
“更有那隐于世外、传承古老之道统,或欲引其归位,延续道统;或欲借其气运,再兴宗门……各方势力,鱼龙混杂,皆因这一线灵机而动。”
老道的话语,如同在众人面前展开了一幅波澜壮阔、却又危机四伏的画卷。所有人都意识到,阿木的机缘,背后牵扯的竟是如此巨大的漩涡!
“然,大争之世,亦是大运之世。”老道话锋一转,声音陡然拔高了一丝,带着一种铿锵之力,“劫难亦是磨砺,危机暗藏造化!能否于这洪流中把握自身,乘风化龙,而非身死道消,皆看其心志是否坚定,其缘法是否深厚!”
他猛地将碗中烈酒一饮而尽,苍老的面容上泛起一丝红晕,目光如电,扫过全场,最终再次定格在刚从后院走出来、恰好听到这番话的阿木身上,一字一句,如同箴言:
“灵珠蒙尘终须拭,风云际会龙蛇起。心灯不昧守本真,自有青天破迷局!”
话音落下,他将空碗往柜台上一放,对着我哈哈一笑:“酒钱已付,故事已完。老板,告辞了!”
说完,他再次拄着枣木棍,转身大步离去,身影很快消失在清晨的街道尽头,只留下酒馆内一片死寂,以及回荡在众人耳边的最后四句偈语。
灵珠蒙尘终须拭……
风云际会龙蛇起……
心灯不昧守本真……
自有青天破迷局……
这分明就是一首预言诗!直指阿木当前的处境和未来的命运!
阿木脸色煞白,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显然被这赤裸裸的预言冲击得不轻。他再迟钝也明白,自己就是那所谓的“灵珠”,而“风云际会”、“龙蛇起”,意味着他将卷入难以想象的巨大纷争!
赵铁、林月儿等人也是面色凝重,看向阿木的眼神充满了担忧。
酒馆内的客人们更是炸开了锅。
“我的天!那老道到底是什么人?这预言……”
“乙木灵体!圣教!天机阁!还有古老道统!阿木这小子,竟然是风暴的中心!”
“灵珠蒙尘……风云际会……这听着怎么那么吓人呢?”
“心灯不昧守本真……自有青天破迷局?这‘青天’指的是什么?难道……”
众人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聚焦到了柜台后,那个依旧淡定翻书的身影上。
墨老板……他会是那“青天”吗?
我合上书,无视了众人的目光,看向脸色苍白的阿木,淡淡开口:
“几句话就把你吓成这样?”
阿木猛地回过神,看向我,嘴唇嗫嚅了一下:“老板,我……”
“预言这种东西,”我打断他,语气带着一丝不屑,“听听就好,别当真。命运这玩意儿,最是欺软怕硬。你越怕它,它越欺负你;你若是硬气点,抡起拳头把它揍趴下,它也就老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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