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酿的“忘忧”果然没让墨菲斯失望，醇厚绵长的口感与恰到好处的后劲，让他连日来因“加班”而略显烦躁的心情平复了不少。酒馆打烊后，伙计们收拾停当，各自回房休息，唯有墨菲斯还独自坐在柜台后，就着一碟侯三特意留下的卤味，慢悠悠地品着最后一碗酒。

窗外万籁俱寂，只有镇中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更显夜色深沉。

他放下酒碗，指尖在柜台上轻轻一划，一枚质地温润、表面流动着细微符文的青色玉简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他手中。正是苏月白派人送来的那枚关于“影渊”的加密玉简。

神识探入其中，一层精妙的灵纹禁制浮现，但这对于墨菲斯而言形同虚设。他心念微动，禁制便如春阳融雪般悄然解开，玉简内的信息流淌入他的意识。

信息并不算多，却足够惊人。

“影渊”，一个极其古老而神秘的组织，其历史甚至可能追溯到所谓的“原初之战”时期。他们并非通常意义上的宗门或教派，更像是一个游走于光影夹缝、生与死界限的“清道夫”或者说“平衡者”。玉简中提到，影渊的成员数量极少，但每一个都拥有诡异莫测的能力，尤其擅长隐匿、刺杀、以及操控阴影与虚无的力量。他们似乎没有固定的立场，时而与某些势力合作，时而又会将其摧毁，行为准则难以捉摸。

有零星的古老记载暗示，影渊的终极目标，可能与维持某种世界的“平衡”有关，任何可能引发世界彻底倾覆或秩序崩坏的存在，无论是正是邪，都可能成为他们清除的目标。他们也因此被一些知情者称为“虚无之影的猎手”或“秩序之刃”。

玉简中特别提到，影渊与已知的深渊力量、以及圣教所崇拜的“原初之敌”并非一路，甚至存在明显的敌对关系。但在某些极其古老的秘辛中，也有模糊的记载提到，影渊的力量源头，似乎也与“虚无”有关，只是其表现形式和目的与深渊的混沌腐蚀截然不同。

最后，苏月白附上了一条最新的、未经完全证实的情报：近段时间，有疑似影渊成员活动的痕迹，出现在了几处与圣教据点被拔除、或是与异常能量波动平息（如落魂渊事件、霜寂雪原异动）相关的地点附近。其行为模式，像是在……调查与确认。

（调查与确认？）墨菲斯手指轻轻敲击着柜台。（确认什么？确认是我做的？还是确认我的存在是否破坏了某种“平衡”？）

这就能解释为什么归途中有那道隐晦的跟踪气息，以及清风镇外那些风格独特的“生面孔”。影渊，看来是注意到自己了。

“平衡者？清道夫？”墨菲斯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听起来比那些整天想着灭世或者掌控一切的家伙有意思一点。就是不知道，他们把我定义为需要维持的‘平衡’，还是需要清除的‘失衡’呢？”

他并不担心影渊的威胁。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组织的宗旨和手段都是苍白的。他只是觉得有点意思，退休生活果然不会无聊。

就在他准备将玉简收起，回房休息时，动作却微微一顿。

他的目光投向酒馆紧闭的大门，仿佛能穿透厚实的木板，看到外面寂静的街道。

“既然来了，就别在门外吹风了。”墨菲斯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了出去，“门没锁，想喝酒就进来，想找事……也进来。”

酒馆内一片寂静，只有壁炉里木炭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几息之后，“吱呀”一声轻响，酒馆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一道身影无声无息地滑入店内，反手又将门轻轻合上。

来人穿着一身毫无特色的灰色劲装，身形中等，面貌普通，属于扔进人堆里瞬间就会忘记的那种。他身上没有任何能量波动，也没有丝毫杀气或敌意，就像是一个最寻常的夜归路人。

但墨菲斯的目光却落在了他身上。此人的“普通”本身就是最大的不普通，那是一种将自身存在感压制到极致的伪装，甚至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周围光线的折射，让他看起来有些模糊不清。

“打烊了。”墨菲斯看着他，淡淡说道。

灰衣人站在门口阴影处，微微躬身，行了一个古怪而简洁的礼节，声音如同磨砂般沙哑低沉，没有任何情绪起伏：“深夜打扰，恕罪。并非为酒，亦非寻事，只为传递一句话。”

“哦？”墨菲斯挑了挑眉，给自己又倒了一碗酒，示意他继续说。

灰衣人抬起头，那双看似普通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却给人一种深不见底、仿佛连通着无尽虚空的感觉。他直视着墨菲斯，一字一句地说道：

“影渊观察者，代号‘晦明’，奉长老会之命，询问阁下——”

“阁下之力，源于何处？阁下之存，于平衡何意？”

他的话语如同冰冷的石子投入寂静的湖面，在酒馆温暖的空气中荡开无形的涟漪。

墨菲斯端着酒碗的手顿住了，他缓缓抬起头，看向自称“晦明”的影渊观察者，脸上那慵懒的神色渐渐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平静。

“源于何处？于平衡何意？”他重复着这两个问题，眼中仿佛有星河流转，宇宙生灭。

酒馆内的气氛，在这一刻，变得微妙而凝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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