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摊位前，人流络绎不绝。那碗中红亮诱人、散发着霸道香气的凉皮，仿佛有着神奇的魔力，不断吸引着新的顾客。苏知娴手腕翻飞，拌料、装碗，动作行云流水。明远收钱找零，额角沁出汗珠，却依旧沉稳。明轩的吆喝声越来越响亮，静姝递碗的动作也越来越熟练。
苏语棠（小草）像只忙碌的小蜜蜂，在摊位内外穿梭。她一边用她那“小心翼翼”的力道帮忙收拾用过的碗筷（尽量不捏碎），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她注意到斜对面那卖汤饼的汉子脸色越来越黑，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但此刻对方似乎还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做什么，只是那嫉恨的目光，如同毒蛇的信子，不时舔舐过来。
“姐，那家伙的眼神越来越毒了，跟淬了毒似的。”她趁隙凑到苏知娴耳边低语。
苏知娴手中动作不停，将一勺红亮的辣椒油淋在雪白的凉皮上，低声道：“不怕，咱们做咱们的生意，见招拆招。” 她目光扫过越来越多的人群，心中计算着材料的消耗。
带来的米浆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那盆原本满满的、雪白的米浆，此刻只剩下盆底薄薄一层。带来的野葱、野蒜等配料也即将告罄。
“娘，米浆快没了！”明远清点着所剩不多的材料，小声提醒，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和兴奋。
苏知娴看了看天色，日头已经升得老高，集市上最热闹的时段即将过去。她当机立断，扬声道：“各位对不住！今日准备的‘苏记凉皮’就快卖完了！还剩最后十碗，欲购从速咧！”
这话一出，原本还在犹豫的人顿时急了。
“啥？就剩这么点了？给我来一碗！”
“我要两碗！赶紧的！”
“唉呀，排了半天队可别买不着！”
最后十碗，几乎是瞬间被抢购一空。当苏知娴将最后一碗凉皮递给一位满头大汗的挑夫，并歉意地告诉后面还在排队的人“今日售罄，明日请早”时，一家人看着空空如也的盆、桶和竹筒，都有些不敢相信。
他们……真的把带来的所有凉皮都卖完了！
明轩激动得小脸通红，扯着苏知娴的衣角：“娘！我们都卖光了！全卖光了！”
静姝也抿着嘴笑，小手紧紧攥着哥哥的衣角。
明远看着空荡荡的摊子，又摸了摸怀里那个沉甸甸、装满铜钱的小布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一直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
苏语棠更是兴奋地差点原地蹦起来，好不容易才控制住自己，只用气音在苏知娴身边欢呼：“Yes！首战告捷！开门红啊姐！咱们这商业模式绝对可行！”
就在一家人沉浸在初战告捷的喜悦中，开始收拾摊位时，一个穿着细棉布短褂、看起来像是某个酒楼伙计模样的年轻男子，踱步来到了摊位前。他先是仔细看了看苏知娴还没来得及收起的、那张展示用的晶莹凉皮，又吸了吸鼻子，感受着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去的麻辣余香。
“这位嫂子，您这吃食……瞧着倒是新奇。”伙计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不知可否还有剩余？容我尝上一尝？”
苏知娴见状，心中微动。这人衣着体面，言谈不像普通百姓，倒像是镇上行家里手。她面上不露声色，客气地解释道：“这位小哥，实在对不住，今日准备的已经全部售罄了。您若想尝，明日请早。”
那伙计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但还是不死心地追问：“不知嫂子这凉皮，是何做法？这红油……又是何种香料所制？味道竟如此特别。”
苏知娴自然不会透露核心机密，只是微笑道：“祖传的手艺，混了些山野香料，胡乱做的，登不得大雅之堂，就是图个新鲜爽口。”
伙计见她口风紧，也不再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又深深看了一眼那空了的调料竹筒和展示的凉皮，仿佛要将这味道和模样记在心里，这才拱了拱手，转身离开了。他走的方向，正是镇上最大酒楼——“天香楼”所在的位置。
苏语棠眯着眼睛看着那伙计离开的背影，用手肘碰了碰苏知娴：“姐，看到没？大鱼好像被香味引来了！天香楼的！看来咱们这‘独家秘方’吸引力不小啊！”
苏知娴心中亦是波澜微起。能被镇上最大的酒楼注意到，这无疑是一个强烈的积极信号。但这信号背后，是机遇，还是潜在的挑战，目前还难以预料。
一家人怀着激动的心情，迅速收拾好摊位，踏上了回家的路。与来时的忐忑不同，归途的脚步格外轻快，连背着空筐都觉得浑身是劲。
路上，明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畅想着明天要准备更多凉皮。静姝也难得地话多了些，小声跟明远讨论着刚才哪个客人最大方。明远虽然话少，但嘴角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小心地护着怀里那个装满希望的钱袋。
苏语棠更是兴奋地规划着未来：“咱们得扩大生产！明天多磨点米！辣椒油也得再多熬点！我看可以考虑开发新品了，比如麻辣肉干什么的……哎，知娴，你说咱们以后要不要开个铺子？”
苏知娴听着好友的畅想，看着身边三个因为生活有了奔头而焕发出别样光彩的孩子，心中充满了难以言喻的成就感和平和的喜悦。
这第一桶金，不仅仅是铜钱，更是信心，是尊严，是这个家重新站起来的基石。
她抬头看了看湛蓝的天空，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未来的路还很长，也许会有更多的竞争者，会有来自天香楼那样的庞然大物的关注（或压力），也会有村里那些未曾停歇的流言蜚语……
但此刻，她无所畏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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