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和账房先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他们原以为这苏娘子只是偶然得了种新奇调料,没想到她对辣油的应用竟有如此深的研究和巧思。
二人拿起筷子,逐一品尝。每尝一样,王掌柜的眼睛就更亮一分。那账房先生虽不说话,但下筷的速度明显快了。
尝完最后一块蘸了辣油的山药,王掌柜长长吐出一口气,看向苏知娴的眼神彻底变了。
“苏娘子,”他郑重道,“王某昨日还是小瞧了娘子的本事。这辣油……简直是点石成金的神物!”
“既如此,”苏知娴见火候已到,缓缓开口,“民妇便直说了。与天香楼合作,民妇愿意。但合作的方式,需按照民妇的规矩来。”
王掌柜正色:“娘子请讲。”
“第一,”苏知娴伸出一根手指,“凉皮可以独家供应天香楼,每日最多一百张,每张五文,这是王掌柜昨日开的价,我接受。但辣油——不独家。”
王掌柜眉头微皱:“娘子这是何意?若辣油也能独家供应,王某愿出更高价钱。”
苏知娴摇头:“辣油的妙处,在于百搭。若只供给天香楼,便局限了。民妇打算将辣油做成单独的商品,不仅供给天香楼,也供给其他食肆、甚至普通百姓家。当然,给天香楼的价格会最优惠,且保证优先供应。”
她顿了顿,看向王掌柜:“王掌柜想想,若满青石镇只有天香楼有这辣油,固然能吸引食客。但若家家户户做菜都离不开这辣油,那天香楼作为辣油的‘源头’,名声岂不是更响?而且,辣油卖得越广,凉皮的名声也会跟着传开——毕竟,最好的辣油拌凉皮,只在贵楼。”
这一番话,说得王掌柜愣住了。他做生意多年,习惯的是垄断、独家,从未想过“开放”反而能带来更大的利益。
那账房先生却眼睛一亮,低声对王掌柜道:“东家,这位娘子所言……颇有道理。辣油若成风潮,我天香楼便是引领风潮者,这名声……”
王掌柜沉吟片刻,猛地抬头:“那辣油的价格?”
“供给天香楼,半斤装,一百五十文一罐。”苏知娴报出早已想好的数字,“对外售卖,二百文。每日最多供应三罐给贵楼,若贵楼需要更多,需提前三日预定。”
一百五十文!比昨日开的二百文低了五十文,但有了“优先供应”和“最优价”的名头。
王掌柜快速心算:凉皮一百张,每日五百文;辣油三罐,四百五十文。加起来每日近半两银子!对这农家来说已是天价,但对天香楼而言,推出这两样新奇吃食能带来的客流和声誉,远远不止这个数。
“可以。”他果断道,“那契书……”
“第二,”苏知娴伸出第二根手指,“结款方式。每日送货时,结清前一日货款,现银结算,不赊欠。初次合作,请贵楼预付三日货款作为定金,三日后若合作顺利,定金抵货款。”
账房先生倒吸一口凉气:“这……这不合规矩……”
“这是民妇的规矩。”苏知娴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王掌柜也看到了,我家境如此,拖不起账。若贵楼连三日定金都不愿出,那合作的诚意,民妇便要打个问号了。”
王掌柜盯着苏知娴看了半晌,忽然笑了:“苏娘子,王某今日才算见识了什么叫‘巾帼不让须眉’。好!定金就定金!老陈,记下!”
账房先生连忙提笔。
“第三,”苏知娴继续,“送货取货。贵楼每日辰时派车来取货,同时结清前日款项。若遇雨雪等天气,提前一日知会。另外,民妇需要贵楼提供部分优质原料——上等白面每月两石,菜油每月五十斤,按市价从货款中扣除。”
这是昨晚苏语棠提醒她的:把原材料绑定在合作里,既能保证品质稳定,又能降低自家采购的成本和风险。
王掌柜这次犹豫了:“这……”
“王掌柜,”苏知娴适时递上台阶,“原料品质直接关系到凉皮和辣油的口感。若原料参差,味道不稳,损的是天香楼的名声。贵楼渠道广,拿到的价格比民妇零买要优惠得多,这对双方都有利。”
合情合理,无法反驳。
王掌柜苦笑摇头:“苏娘子啊苏娘子……王某今日是服了。就按娘子说的办!老陈,拟契书!”
契书拟得很快。账房先生显然是个中老手,笔走龙蛇,将方才谈妥的条款一一列明:
天香楼每日采购凉皮一百张,每张五文;辣油三罐,每罐一百五十文。每日结前日款,银货两讫。预付三日定金共计两千文。天香楼每月供应白面两石、菜油五十斤,价格按当月市价计算,从货款中扣除……
条款清晰,权责分明。王掌柜看过无误,率先按了手印。
苏知娴也让明远仔细看了一遍——少年逐字逐句读得认真,确认无误后,才对母亲点头。
苏知娴这才按下手印。
一纸契书,两份各执。王掌柜当场让小伙计取来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是两贯铜钱,正好两千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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