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柜的马车声刚消失在村口,破屋里的五个人还围在桌边,看着那堆铜钱发怔。
两贯钱,两千个铜板,在油渍斑驳的木桌上堆成一座诱人的小山。晨光透过破窗照进来,铜钱边缘泛起一层朦胧的光晕,像是在提醒他们——这不是梦。
明轩第一个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捏起一枚铜钱,凑到眼前仔细瞧,又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然后赶紧贴在耳边听——这是村里老人教的,听铜钱的回响辨真假。
“是真的……”他喃喃道,眼睛亮得惊人。
静姝也拿起一枚,小手攥得紧紧的,像是怕它飞走。她看着铜钱上模糊的字迹,又看看母亲,小脸上满是敬畏——娘亲真的做到了,用那些面粉和水,变出了这么多钱。
明远最为镇定,但微微颤抖的手指泄露了他的心情。他深吸一口气,转向苏知娴:“娘,这钱……怎么处置?”
苏语棠(小草)已经回过神来,她从钱堆里数出三百文,推到桌子中央:“按计划,今天下午得去镇上补货。面粉、油、辣椒、花椒,还要买几个大陶罐装辣油,再扯几尺粗布做蒸笼布……三百文应该够了。”
她的语气平静,条理清晰,完全不像个四岁孩子。
苏知娴赞许地点头,又将五百文单独划出来:“这些是家用。屋顶要修,粮食要买,盐、针线、灯油……还有,”她看向明远,“明日去镇上,给你买两刀纸,一支正经的毛笔。”
明远喉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点头。
“剩下的,”苏知娴看着还剩一千两百文,“暂时收起来。往后用钱的地方还多。”
她说着,起身走到墙角,蹲下撬开那块松动的地砖——这是昨晚她和苏语棠连夜挖的藏钱处,里面垫了油纸防潮。她将一千两百文小心地码放进去,盖好砖,又用柴灰掩饰了缝隙。
做完这些,她拍拍手上的灰,转身看向孩子们:“钱的事,出去了一个字都不能提。尤其是对苏家老宅的人,明白吗?”
四个孩子齐齐点头,神情严肃。
“好了,”苏知娴挽起袖子,“现在开始干活。明天辰时,天香楼的第一批货必须准时交出去。一百张凉皮,三罐辣油——明远,你算算需要多少原料。”
明远立刻拿起炭笔,在账本背面演算起来:“一百张洗面凉皮,按一斤面出四张算,需要二十五斤面。辣油三罐,每罐半斤,需要一斤半油,干辣椒约三两,花椒一两……娘,咱们现有的面粉只够十斤,油也只够熬一罐。”
苏语棠举手:“我去找翠花婶,先借她家石磨磨些麦子应急!顺便问问她家有没有多余的陶罐。”
“我去挖野菜,”静姝小声说,“拌凉皮用的。”
“我帮娘烧火!”明轩挺起胸膛。
分工明确,五个人像上了发条的小机器,迅速运转起来。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破屋里却忙得热火朝天。
苏语棠果然从翠花婶家借来了两个半旧的陶罐,还带来一个好消息——翠花婶的娘家兄弟就是做陶器的,如果需要,可以定制一批大小统一的辣油罐子,价钱比镇上便宜三成。
“知娴,这可是重要供应链啊!”苏语棠凑到苏知娴耳边,用气音兴奋地说,“统一的包装,品牌辨识度马上就上来了!”
苏知娴笑着捏了捏她的小脸:“就你鬼点子多。”手上动作却不停——她正在熬制今天的第一锅辣油。
灶台上,三个大小不一的铁锅同时开火。左边锅里熬的是“标准版”辣油,辣椒炸得红亮,花椒麻香四溢;中间锅里是“偏香版”,油温略低,慢慢逼出辣椒和野蒜的复合香气;右边锅里则是“偏麻版”,花椒分量加足,还加了一点新发现的野山椒碎,麻味层次更丰富。
“滋啦——滋啦——”
热油与香料碰撞的声音此起彼伏,三种不同的辛香在灶间交织、升腾,从破窗飘出去,连院外路过的人都忍不住驻足,深深吸几口气。
“苏家这是在做什么好吃的?这味儿……又香又冲,怪勾人的。”有村民小声议论。
“听说和镇上的天香楼搭上关系了,以后怕是要发达喽。”
“发达?一个寡妇带着四个拖油瓶,我看悬。指不定哪天……”
议论声隐约飘进院里,苏语棠竖着耳朵听了几句,撇撇嘴:“羡慕嫉妒恨,古今通用。”
另一边,明远正带着明轩和静姝处理野菜。昨天挖的马齿苋和荠菜还鲜嫩,洗净后在开水里快速烫过,捞出来浸在凉井水里,能保持翠绿爽脆。这是苏知娴要求的——拌凉皮的配菜,颜色要好看,口感要清爽。
明远做事极有条理。他让明轩负责打水、烧水,静姝负责择菜、洗菜,自己则掌控烫菜的时间和火候。三个孩子配合默契,很快两大篮野菜就处理完毕,沥干水分后整齐码放在竹匾里。
苏知娴抽空看了一眼,心里涌起一股暖意。这些孩子,比想象中更能干,也更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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