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说?”王氏急切地问。
“天香楼的生意,靠的是她那凉皮和辣油的方子。”苏老三转过身,眼中精光闪烁,“可那方子……真是她自己的吗?”
堂屋里安静了一瞬。
“你是说……”苏老太眼睛亮了。
“咱们苏家祖上,可是出过御厨的。”苏老三慢悠悠地说,“虽说是旁支远亲,但族谱上写得明明白白。她一个妇道人家,突然就会做这些新奇吃食,说是自己琢磨的……谁信?”
苏老大迟疑道:“可族谱那事儿……都多少代了,早就没人当真了。”
“没人当真,是因为没人需要它当真。”苏老三冷笑,“可现在需要了。只要咱们咬定那方子是苏家祖传,她一个外嫁的寡妇私自拿来做生意,就是不孝、就是盗取家产!”
王氏拍手道:“对对对!还可以说她不懂规矩,把祖传秘方卖给外人,断了咱们苏家的财路!”
苏老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大嫂说得是。这‘孝道’和‘秘方归属’,就是咱们的第一把刀。”
“可光咱们说……有人信吗?”苏老大仍有顾虑。
“所以需要第二把刀。”苏老三走回座位,压低声音,“黑虎帮的刘三爷,我已经打点过了。只要咱们这边状子一递,那边就会‘帮’着造势——比如,去她摊子上闹闹事,在她送货路上使点绊子。让她生意做不成,名声也坏了。”
苏老太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快意的神色:“就该这样!让她知道知道厉害!”
“那县太爷那边……”苏老汉终于开口,声音嘶哑,“她可是得了县太爷夸赞的。”
“县太爷日理万机,哪会真记得她一个农妇?”苏老三不以为意,“况且,咱们告的是家事、是盗取祖产,县太爷最重孝道,岂会偏袒一个不孝的寡妇?”
他顿了顿,眼中闪过算计的光:“再说了……我打听过了,县衙刑房的张主簿,最近正为儿子科考的事发愁。若是咱们能‘帮’他一把……”
话没说完,但意思大家都懂。
堂屋里的气氛热络起来。苏老太已经开始盘算,等把那贱蹄子的生意抢过来,每天能赚多少钱;王氏则想着,到时候自己也要做身绸缎衣裳穿穿。
只有苏老大,闷头抽完最后一口烟,低声问:“老三,这……会不会太狠了?她毕竟……是老二家的。”
“大哥!”苏老三厉声道,“你就是心太软!当初分家时她怎么对咱们的?抚恤金一分不给,现在发财了也不想着孝敬爹娘!这种不孝不悌的东西,就该让她尝尝厉害!”
苏老大不说话了。
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秋风吹过老槐树,枯叶簌簌落下。
一场针对苏知娴母子的阴谋,在这暮色中悄然织成。
接下来的几天,苏家小院异常平静。
天香楼的货每天准时送出,货款每天准时收回。豆腐摊收了,但辣油的小罐装还在做——苏知娴让明远在院门口挂了块牌子:“苏记辣油,院内售卖”,买的人来了,隔着院门交易,钱货从门缝进出。
这法子虽然麻烦,但安全。
翠花婶虽然被苏知娴劝着在家照顾丈夫,但每天还是会抽空过来,站在院门外说几句话,送点自家种的菜。她男人李大的伤好些了,能下床走动,但离干活还早。
“妹子,我听说……”翠花婶压低声音,“苏老三这两天在村里到处说,你那做吃食的手艺是苏家祖传的,还说什么……你不孝敬公婆,私自拿祖产做生意……”
苏知娴站在门内,神色平静:“让他说去。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
“你可不能大意!”翠花婶急了,“村里好些人被他唬住了,都说你不该独吞祖产……这名声要是坏了,往后在村里怎么做人?”
苏知娴沉默片刻,忽然问:“婶子,您信我吗?”
“我当然信你!”翠花婶毫不犹豫,“你是啥样人,我看得清清楚楚!”
“那就够了。”苏知娴笑了,“信我的人,不会因为几句话就改变看法。不信我的人,我说再多也没用。”
话虽如此,但苏知娴心里清楚,舆论的力量不容小觑。尤其是在这宗族观念根深蒂固的乡村,一个“不孝”的罪名,足以让人寸步难行。
她回到灶间,继续熬制今天要出的辣油。铁锅里红油翻滚,辣椒和花椒的辛香随着蒸汽升腾,弥漫在整个灶间。
苏语棠蹲在小凳上,看着锅里,忽然说:“知娴,咱们不能光防守。”
“我知道。”苏知娴搅动着锅里的辣油,“但在想到反击的办法前,先稳住阵脚。”
“我倒是有个想法。”苏语棠跳下凳子,凑到苏知娴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苏知娴听着,眼睛渐渐亮起来。
第二天,一件新奇的事在村里传开了。
苏知娴让明远在院门外支了张小桌,桌上摆着几个粗瓷碗,碗里是切成小块的豆腐、烫好的野菜、还有煮得软烂的萝卜。旁边放着几个小罐,分别是辣油、酱油、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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