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看向苏家几个孩子：“明远，你识字会算数，帮我记材料用量——每天用了多少砖，多少木料，多少砂浆，都记清楚。”

“是！”明远挺直腰板，觉得肩上有了重任。

“明轩、静姝，你们年纪小，就在边上看着，别往施工区跑。帮忙递递水，传传话就行。”

明轩有点失望，但还是乖乖点头。静姝细声说：“赵伯伯，我会编草绳，需要吗？”

“草绳？”老赵想了想，“需要！很多地方要用草绳固定。你会编？”

“会一点。”静姝脸微红，“娘教过。”

“成！那你就在树荫下编草绳，编好了放那边架子上。”

最后，他看向苏语棠，眼神复杂——既惊叹又谨慎：“小草啊，你……你就在旁边看着，需要搬重东西的时候我叫你。平时别乱动，工地上危险。”

“知道了。”苏语棠乖巧应声。

分工完毕，工地立刻热闹起来。

铁柱和栓子挥舞着镰刀和锄头，荒草一片片倒下，露出下面深褐色的土壤。老李和老王推着独轮车去溪边挖泥，车轮在土路上压出深深的车辙。老赵带着两个工匠拉麻绳、打木桩，白色的石灰线在地上画出房屋的轮廓。

苏知娴也没闲着。她在工地边搭了个简易的灶棚——几根竹竿撑起草帘，底下摆上灶台和水缸。这是她坚持要做的：“工匠们辛苦干活，中午得吃顿热乎的。”

此刻，她正在处理今天的主菜：一只肥硕的母鸡。

鸡是早上从村里李婶家买的，现杀现宰。苏知娴烧了一大锅热水，把鸡烫过，拔毛，开膛，洗净。鸡肉剁成块，鸡骨架另放——这是熬汤的底料。

“娘，菜洗好了。”静姝端来一盆野菜。这是早上她和明轩在宅基地附近采的，有荠菜、马齿苋，还有几把野葱。

“真能干。”苏知娴接过菜盆，开始切配。

铁锅烧热，下一勺猪油。油化开后，放入姜片、野葱段爆香，再倒入鸡块翻炒。鸡皮接触热油，发出滋啦滋啦的悦耳声响，迅速变成金黄色。

“好香啊……”明轩蹲在灶边，眼睛跟着锅铲转。

“还没到最香的时候。”苏知娴倒入黄酒，酒气蒸腾而起，带走了鸡肉的腥味。然后加入酱油、盐，翻炒均匀后，倒入开水——水要没过鸡肉。

大火烧开，转小火慢炖。

趁着炖鸡的功夫，苏知娴开始和面。今天中午主食是烙饼——简单，顶饱，配鸡汤正好。面粉里加少许盐，用温水和成柔软的面团，盖上湿布醒着。

另一边，苏语棠也在忙。她没有老老实实“看着”，而是主动找活干。

“柱子哥，刨出来的树根要堆哪儿？”

“西边，那边要挖化粪池，正好填进去。”铁柱擦着汗说。

“好嘞！”苏语棠抱起一根碗口粗的树根——这树根带着泥土，少说五六十斤。她轻松地扛到西边，扔进刚挖的大坑里。

来回几趟，她就把铁柱和栓子刨出来的树根全清理干净了。

两个学徒看得目瞪口呆。

“小草妹妹，”栓子小心翼翼地问，“你……你真不累？”

“不累啊。”苏语棠拍拍手，“这比搬木头轻多了。”

正说着，老李和老王推着独轮车回来了。车上装满黄泥，压得车轴吱呀作响。

“放哪儿？”老李喘着粗气问。

“这边！”老赵招手。

车推到砂浆池边，需要把泥卸下来。这活不重，但麻烦——得一锹一锹铲。

苏语棠走过去：“李伯伯，我帮你。”

“不用不用，你歇着……”

话没说完，苏语棠已经抓住车把，双臂用力——

“嘿！”

整辆独轮车被她抬起来了！车斗倾斜，黄泥哗啦一声全倒进了砂浆池！

老李的下巴差点掉地上。

老王推着第二辆车过来，见状直接僵在原地。

“王伯伯，您的也倒这儿吧？”苏语棠眨眨眼。

“……好、好啊。”老王机械地把车推过来。

苏语棠如法炮制，又一车黄泥倒入池中。

两车的量，正常需要两刻钟卸完。她用了不到三十秒。

老赵走过来，看着砂浆池里堆成小山的黄泥，再看看那个拍着手上的灰、一脸“这很简单”的小女娃，沉默了很久。

最后，他拍拍苏语棠的肩膀，语气无比郑重：“小草啊，以后在工地上，你想干啥就干啥。只要不危险，赵伯伯都支持。”

“真的？”苏语棠眼睛一亮。

“真的。”老赵重重点头，“你这本事，顶十个壮劳力。有你在，咱们这房子，腊月前肯定能盖好！”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工地。工匠们看苏语棠的眼神，从最初的震惊，变成了敬佩，甚至……有点崇拜。

毕竟，谁不佩服有真本事的人呢？哪怕这人只是个四岁的小女娃。

午时正，鸡汤的香气已经浓郁到飘散在整个工地上。

苏知娴掀开锅盖，白色的蒸汽腾空而起，带着鸡肉的鲜香和野葱的辛香。汤色奶白，表面浮着金黄色的油花。她用筷子戳了戳鸡肉，轻松穿透——炖得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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