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敬天地！”孩子们齐声应和。

“第二杯，敬祖先。”明远接上，“愿先人在天之灵安息。”

“第三杯，”苏语棠笑眯眯地说，“敬咱们自己！这大半年，从破屋漏雨到青砖大瓦房，从吃了上顿没下顿到八菜一汤的年夜饭——咱们了不起！”

“了不起！”明轩喊得最大声。

三杯过后，开始动筷。明远先给母亲夹了块蹄髈，又给弟弟妹妹各夹了爱吃的菜。苏知娴也给每个孩子夹菜，一时间筷子纷飞，热闹极了。

“这蹄髈绝了！”明轩啃得满嘴油，“又烂又香，黄豆也好吃！”

“你慢点吃。”静姝细嚼慢咽，夹了块鸡丁，“小草做的这个鸡肉好嫩，花生也脆。”

“那是！”苏语棠得意，“我用了秘法——鸡丁滑油前要‘上浆’，油温要‘五成热’，翻炒要‘快’。差一点都不是这个味。”

苏知娴尝了口腌笃鲜。咸肉的醇厚、冬笋的鲜甜、百叶的豆香，在蒸制中完美融合，汤汁金黄清亮，鲜得人眉毛都要掉下来。

“这道菜可以加进府城店的菜单。”她品评道，“冬天吃最合适。”

“我也觉得。”苏语棠点头，“名字也好听——‘金玉满堂’，吉利。”

说说笑笑间，菜下去大半。明远忽然放下筷子：“娘，咱们是不是该说说明年的打算？”

“对！”苏知娴也放下碗，“按老规矩，年夜饭上许愿，最灵验。谁先来？”

“我！”明轩第一个举手，“我明年要练成一套完整的拳法！还要……还要长高一尺！”

大家都笑了。

“好志气。”苏知娴摸摸他的头，“娘等着看。”

静姝小声说：“我想……画一幅能让冯爷爷点头说‘好’的画。还有，陈老夫人说的诗会，我想大大方方地去，不害怕。”

“你一定行。”苏语棠给她夹了块鱼，“鱼肚子上的肉最嫩，吃了更聪明。”

轮到明远。他沉默片刻，郑重道：“儿子明年去府学，定会勤学苦读，争取后年考中举人。此外……要多结识良师益友，为家里在府城的发展铺路。”

“好。”苏知娴眼里有泪光闪动，“但娘最盼的，是你平安康健。”

最后是苏语棠和苏知娴。

苏语棠想了想：“我的愿望很简单——府城的分店红红火火，咱们的猪肉脯卖遍大周。还有……”她看向苏知娴，“咱俩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吵不完的架。”

苏知娴噗嗤笑了：“谁要跟你吵架。”她环视一圈，缓缓开口，“娘的愿望，就是你们四个都好好的。明远前程似锦，明轩健康快乐，静姝才情展露，小草……永远像现在这样，活得敞亮明白。咱们这个家，越来越旺。”

“娘……”孩子们都有些动容。

“好了好了，大过年的，不说这些。”苏知娴擦擦眼角，“来，吃鱼——年年有余！”

“年年有余！”

窗外，不知谁家开始放鞭炮，“噼里啪啦”响成一片。夜色渐浓，但苏家堂屋里的烛光，却比任何时候都明亮温暖。

吃完饭，收拾完碗筷，一家人围坐在炭盆边守岁。

明远给大家讲府学的见闻，明轩表演新学的拳法招式，静姝拿出纸笔画今晚的年夜饭图，苏语棠则开始琢磨新点心的配方。

苏知娴看着这一幕，心里满满的。

穿越而来时，她只想活下去。如今，她不光活下来了，还活出了滋味，活出了盼头。

“娘，你看！”静姝把画递过来。

画上，八仙桌，八道菜，五个人围坐。每个人的表情都生动：明远的沉稳，明轩的贪吃，静姝的羞涩，苏语棠的得意，还有她自己……眼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纸面。

“画得真好。”苏知娴轻声说，“这幅画，咱们要好好收着。”

子时将近，村里鞭炮声越来越密。明轩早就困得东倒西歪，被苏知娴抱去睡了。静姝也撑不住，靠在母亲肩头打盹。

只有明远、苏语棠还精神着。

“小草”明远忽然低声问，“你觉得……咱们真能在府城站稳吗？”

苏语棠往炭盆里添了块炭，火星“噼啪”炸开。

“怕什么？”她语气笃定，“咱们有手艺，有口碑，有脑子。府城人再多、水再深，也总得吃饭吧？只要他们还吃饭，咱们就能闯出一片天。”

明远笑了：“你总是这么有底气。”

“那是。”苏语棠扬起下巴，“咱们可是从阎王爷手里抢回这条命的人，还怕活人？”

正说着，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子时到了。

“新年到了！”苏知娴轻轻叫醒静姝。

一家人走到院中。明远点燃早就挂好的鞭炮，一时间，“噼里啪啦”的巨响震耳欲聋，红色纸屑漫天飞舞。

在鞭炮声和漫天星斗下，苏家五口并肩而立。

新的一年，来了。

前路或许还有风雨，但此刻，他们有彼此，有家，有满满一院子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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