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知娴看完信，手微微发颤。她知道静姝有天赋，却没想到能得到如此高的评价。

“静姝知道了吗？”她问管家。

“小姐还不知道。老太爷说，等夫人回来，由您亲自告诉她。”管家笑道，“老太爷还说，静姝小姐这些日子又画了不少新作，幅幅精彩。冯小姐都舍不得让她走了。”

苏知娴心里又喜又酸。喜的是女儿才华得到认可，酸的是若真去京城……母女怕是难得相见了。

她收起信，对明远道：“你先回府城，告诉你小妹这边的事解决了。娘在镇上多留几日，陪陪姝姝。”

明远点头。

“有小草在，还有徐老先生照应，出不了大事。”苏知娴顿了顿，“倒是你，回府学后，多留心那张简——他家中似乎在京城有些门路，或许能打听些云山书院的事。”

“儿子明白。”

午后，苏知娴去了冯府。静姝正在后院画一幅《春耕图》，画的是那日田间看见的老农。笔触比之前更沉稳，老农弯曲的脊背里，透着土地般的坚韧。

“娘！”见母亲来，静姝放下笔，眼睛亮晶晶的，“店里没事了吧？”

“没事了。”苏知娴摸摸女儿的头，把京城来的信给她看。

静姝读完信，小嘴微张，半晌说不出话。

“想去吗？”苏知娴轻声问。

静姝咬着唇，看看画，又看看母亲，眼里有渴望，也有不舍。

“娘，”她小声说，“冯爷爷说，画画的人，眼里要装得下天地。青石镇很小，府城大些，京城……更大。”

“是啊。”苏知娴搂住她，“可不管你走多远，娘的眼里，永远装着我的姝姝。”

静姝把脸埋在母亲怀里，许久，抬起头时，眼神坚定：“娘，我想去。但不是现在。”

“哦？”

“冯爷爷说，我底子还薄，现在去京城，容易迷了眼。”静姝认真道，“我想再跟冯爷爷学两年，把根基打牢。等……等我能画出真正的好画了，再去京城，不给老师丢脸。”

苏知娴眼眶发热。她的女儿，真的长大了。

“好，都依你。”

傍晚，母女俩一起回冯府给静姝住的小院。路上经过苏记老店，赵婶子正在关门，见她们来，笑着招呼：“静姝小姐，您那幅《市集百态》可了不得！听说京城的大画师都夸呢！”

静姝红了脸，小声道：“我还差得远。”

“不远了。”苏知娴牵着她的手，“一步一步走，总能走到。”

夕阳把母女俩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青石板路上。

一个在镇里扎下了根，一个即将走向更远的天地。

可根与枝叶，从来都是一体的。

就像苏记，从村到镇到府城，再远，也忘不了最初那间破屋里的灶火。

而静姝的画，无论将来飞到多高的地方，墨里永远有青石镇的炊烟，有府城早市的喧嚣，有母亲掌心的温度。

这便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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