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武站在油麻地“豪强拳馆”的地下室里,手指缓慢划过账本的硬封面。
角落处,封于修的脚碾过地面一块干涸的污迹,停在墙边的柜前。
柜门半开着,里头塞满厚册子,纸页卷边泛黄。
“都交代了?”夏侯武声音低沉,没有抬头。
账簿摊开着,密密麻麻的数字排得让人心乱,那些名字被钢笔用力划掉,墨迹渗透了纸张。
谭敬尧的声音从楼梯口飘来:“十六家拳场的人员名单,拳手名册,高利贷暗账……”他顿了顿,报出几个头衔和名字,语气调侃,“在肥波老婆的梳妆台夹层找到的,用油纸裹着。”
王哲蹲在墙角,帆布袋摊在地上。
里头堆着成扎港币和几件金饰。
他拾起一块劳力士金表掂了掂,又随手抛回袋中黄灿灿的堆里。“肥波的路,”他抬眼说道,“只够容下我们了。”
封于修没出声,伸手从柜子最深处抽出一本厚重的册子。
他掀开封面,带起一小片尘雾。发黄的纸页贴着照片——年轻的面孔精干,眼神像刀子或石头。下面是化名、体重和拳路,短短几句话写着血淋淋的战绩。
“‘丧鬼’,左勾拳藏毒,去年打瞎了旺角擂台的‘开山虎’……那个学形意的,在深水埗码头单挑和联胜四个红棍,还站着走出来……”封于修指尖划过照片,“能用,但得先让他们尝尝味道,知道该跪着还是爬。”
夏侯武的指关节绷得有些紧,他合上账簿。
“啪!”一声闷响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空气凝滞了几秒。
夏侯武吸了口气,喉结动了动。他站起身,颈骨微响,仿佛在撑起什么重物。
目光扫过三人,落在封于修脸上:“李生要的是彻底干净,不是收破烂。”他声音沉得压人,“这些人,这些地方,是污水坑。跳进去就要把底下那些东西清理干净,该灭的一个不留。”
他停顿了下,眼神里那点犹豫的压平,只余冷硬:“肥波是个懂规矩的。让他传话:油尖旺十六家场子从今天起都认清和的招牌。守规矩的留口饭吃;想趁乱搅局的……”他唇角扯了下,“让他们明白什么才是规矩。”
封于修笑了丝寒意出来,指间刀光一闪:“打到他们喘气都不敢抖出声。”
“都过来。”夏侯武的声音已无波澜。四人围向一张摊开的地图。他指关节扣在屯门B区货仓的位置:“老板当年在这儿靠拳头立过规矩。屯门这地方,打下来容易,站稳难,光靠刀子不够。得有个真正立得住的东西压场。”
封于修喉咙里发出声音,“黑拳这东西,有地方就有生意。警察?警察管不过来。”他的手指敲着地图上的货仓,“这地方够大。顶上挂个‘清和体育’的牌子,下面在挂个搏击中心牌子,明面上搞正经拳赛,请几个老拳王来露露脸,教教小孩打拳,警察来了也能应付。底下……”他咧咧嘴.
“底下几层,通风管道都是现成的,改改就能隔音。那些留下的那些铁笼子、八角台,修修就能用。肥波那套洗码的路子,正好拿来用。”
王哲推了推眼镜:“明面上的场子要做足。拳台尺寸按国际标准,灯光音响用好的,VIP包厢用防弹玻璃。对外就说这里是港岛新开的搏击中心,办正规比赛。
这样警察查,我们有东西挡着。”他顿了顿,“关键是,以后屯门开拳馆教拳举办拳赛,名正言顺。刚好港岛的搏击拳王赛要开始了,能赶上就太好了!”
谭敬尧掰了掰手指头,犹豫道:“这个搏击拳王拳王好像叫葛烈来着【浪漫风暴】?算了,我们明面上教的是健身打点,讲规则,暗地里……”他哼了一声,“暗地里教的是怎么放倒人,怎么要命。想学哪样,自己挑。这里又能躲开警察的眼睛,又能把根扎下去。这样是不是要和老板说下?”
夏侯武听完,看了看其他三人,又望向地图。“行。”他拍了下地图,“既然老板让我全权负责,就这么干。屯门B区货仓,改头换面,顶上挂‘清和体育’,底下开我们自己弄各种的场子。我去找高晋,得用拳头,要去屯门海边再打一遍,还得通知他。”
清和物业的总经理办公室,只有绒布反复擦拭木面的沙沙声,单调而固执。
高晋站在宽大的黑檀木办公桌前,背脊挺直如松。
他左手拇指与食指捏着一块深蓝色绒布,正缓慢、匀速地拂过桌面,右臂则沉稳地垂在身侧,指尖距离桌面刚好一寸,纹丝不动。
空气里有檀木的沉静香气,混合着几不可闻的铁观音茶韵。
高晋的目光落在桌面上,眼神沉静,擦拭的动作看似随意,每一次拂拭,他肩胛细微联动,腰胯如磐石扎根,足底的力道透过黑色锃亮的皮鞋,均匀而无声地传递到地面。
这是内家拳劲力贯通,动静如一的功底。
咔哒。
办公室沉重的橡木门被推开一条缝隙,阿虎庞大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看到高晋的动作,阿虎的脚步在门边定住,没有发出丝毫声响,只微微侧身让开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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