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颈与破局

秧歌排练进入了令人绝望的瓶颈期。

沈秀娟的热情，在日复一日的“群魔乱舞”中消耗殆尽。她嗓子喊哑了，动作比划到胳膊酸疼，换来的依旧是大哥僵硬如木偶的步伐和三弟莽撞如黑熊的冲撞。那套借来的秧歌服，穿在沈国梁身上像偷来的，穿在沈国栋身上则紧绷得随时要绽线。

“不对！又错了！音乐是‘锵锵锵’，你出左脚！左脚！”沈秀娟捶着自己的大腿，声音嘶哑，几乎要哭出来，“大哥！你是领导，分不清左右吗？”

沈国梁额角青筋直跳，他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种羞辱。让他写材料、搞协调，他是一把好手，可这扭腰摆臀……他感觉自己的老脸都丢尽了。他猛地停下动作，一把扯下头上扎眼的红头巾，扔在地上：“不练了！这根本就是胡闹！”

“大哥！你怎么能说不练就不练？项目都立项了！”沈秀娟急了，上前拉住他。

“立项？立什么项？就我们这水平，去区里比赛？还不够给人当笑话看的！”沈国梁怒气冲冲，“我明天就去跟妈说，项目终止！损失……损失我个人积分承担！”他几乎是吼出了最后一句，可见其决心。

一直闷头瞎扭的沈国栋也停了下来，看着争吵的兄姐，挠了挠头。他其实觉得挺好玩的，但眼看项目要黄，他那“风光去区里”的梦想就要破灭，也有些着急。

“大哥，二姐，你们别吵啊……”他笨拙地想劝和。

“你闭嘴！”沈秀娟和沈国梁同时朝他吼道。

场面僵持不下。

一直在旁边安静观战，偶尔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的沈墨，终于放下了她的“仙界法器”（平板）。她没有理会争吵的儿女，而是把目光投向了坐在西厢房门口，看得津津有味的租客小苏。

“小苏。”沈墨开口，声音不大，却让争吵瞬间停止。

三人同时转头看向母亲。

小苏吓了一跳，赶紧站起来：“沈奶奶，您叫我？”

“你大学里，有文艺社团吗？”沈墨问。

“有啊，我是动漫社的……不过隔壁宿舍有同学是舞蹈社的骨干。”小苏老实回答。

“嗯。”沈墨点点头，目光重新扫向三个子女，“遇到技术瓶颈，内部无法解决时，正确的做法是什么？”

沈秀娟和沈国梁面面相觑。沈国栋试探着回答：“……请、请外援？”

“没错。引入外部智力支持，进行技术赋能。”沈墨用了一个新词，“秀娟，你是项目副经理，负责具体执行。现在，你的任务是，通过小苏，联系一位舞蹈社的同学，聘请他作为我们项目的技术顾问，进行短期指导。费用，从你们三个项目组成员的预期积分收益中预支。”

聘请外援？技术顾问？

三人都愣住了。还能这么操作？

沈秀娟最先反应过来，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对对对！请老师！妈，您这主意太对了！我们自己瞎琢磨不行，得专业人士指导！”她立刻换上一副笑脸，看向小苏：“小苏啊，你看……能不能帮你二姐这个忙？费用好说！”

小苏有些为难：“二姐，我同学他们可能挺忙的……”

沈国梁此时也冷静下来。请外援，虽然面子上有点过不去，但确实是打破目前僵局最有效的方法。而且，母亲这话等于给了项目一个缓冲和继续下去的机会。他清了清嗓子，拿出副组长的牌头：“小苏，这件事，就当作项目组正式委托你办理。务必请你同学帮帮忙，指导费我们可以按市场价的一半……费，按市场价支付。”他关键时刻，还是展现了一点“资源协调”的能力。

沈国栋也赶紧表态：“对对对，小苏，帮帮忙！我的积分可以多出点！”

在三人期盼的目光和小苏勉为其难的答应下，“聘请技术顾问”的决议迅速通过。

两天后，小苏那位舞蹈社的同学，一个叫孙磊的瘦高个男生，被请到了沈家院子。孙磊看着眼前这支平均年龄超过四十岁、动作千奇百怪的“秧歌队”，嘴角抽搐了好几下，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但他收了钱（由沈国梁垫付，后续从积分奖金中扣除），还是很敬业。他没有嘲笑，而是从最基础的步伐、节奏教起，分解动作，一遍遍示范。

“沈伯伯，您这个手，不是端着的，要放松，随着节奏摆动……”

“沈阿姨，您转圈的时候，重心要稳，眼睛看前方……”

“沈叔叔，您力气大是优势，但动作幅度要控制，不然会打到旁边的人……”

专业的就是不一样。经过孙磊一下午的指导，虽然离“优美”还差得远，但至少动作整齐了些，节奏也卡准了，不再是之前那副灾难现场。

沈国梁虽然依旧别扭，但至少能跟上节奏了，脸色好看了不少。沈秀娟重新燃起了希望，学得格外认真。沈国栋更是如鱼得水，他力气大，节奏感居然还不错，被孙磊表扬了一句，干劲直接爆棚。

排练结束后，沈秀娟特意煮了鸡蛋犒劳孙磊和小苏。

沈国梁破天荒地没有直接回屋，而是站在院子里，看着那几套秧歌服，若有所思。

沈墨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在小本子上记下：“项目组展现初步问题解决能力，引入外部资源有效。团队协作意识略有提升。”

瓶颈，似乎找到了破局之法。

但沈墨知道，真正的考验，还在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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