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情一刻

技术顾问孙磊的介入，让秧歌排练走上了正轨。虽然距离“专业”还有十万八千里，但至少像那么回事了，院子里不再是鸡飞狗跳，而是有了规律的锣鼓点和相对整齐的动作。

紧绷的弦稍微松弛，一丝久违的、属于家庭的温情，便悄然渗透进来。

这天排练结束得早，沈秀娟看着被汗水浸湿的兄姐和弟弟，又看看坐在摇椅上闭目养神的母亲，心里忽然动了一下。她想起自己生病时，母亲那碗暖到心里的鸡蛋面。

“妈，大哥，老三，今天都累了，晚上咱包饺子吃吧？”沈秀娟提议道，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包饺子是项集体活动，在她记忆里，只有逢年过节或者重要日子，全家才会一起动手。

沈国栋第一个响应，咽着口水：“好啊好啊！吃肉馅儿的！”

沈国梁皱了皱眉，他本能地想拒绝，觉得浪费时间。但话到嘴边，看到沈秀娟那难得不带算计的眼神，和沈国栋那馋样，又瞥见母亲似乎微微睁了下眼睛，他鬼使神差地把话咽了回去，只是“嗯”了一声，算是同意。

沈墨依旧闭着眼，淡淡地说：“可以。预算内，自行安排。”

这就是批准了。

沈秀娟脸上顿时笑开了花，立刻指挥起来：“老三，你去买肉馅和韭菜！要前腿肉，肥三瘦七的！大哥，你……你和面行吗？”她有点不确定地看着沈国梁。

沈国梁本想说自己不会，但“项目经理”的包袱让他开不了这个口，只好硬着头皮：“……可以试试。”

小苏也被拉来帮忙洗韭菜。

厨房里很快就热闹起来。沈国梁挽起衬衫袖子，露出很少见阳光的手腕，对着一盆面粉束手无策。他哪里干过这个？最后还是沈秀娟看不过去，夺过面盆，嘴里嘟囔着：“算了算了，大哥你还是去歇着吧，别越帮越忙。”手下却利索地加水和面。

沈国梁有些尴尬地站在一旁，看着二妹熟练的动作，和沈国栋笨手笨脚却兴高采烈地洗韭菜的样子，忽然觉得这场景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

很多年前，母亲还年轻利落的时候，似乎也是这样，带着他们包饺子。只是后来，孩子们长大了，各有心思，这样的场景就再也没有了。

沈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静静地看着厨房里忙碌的儿女们。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棂洒进来，给每个人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暖的光晕。面粉在空气中飞舞，韭菜的清香混合着肉馅的味道，弥漫开来。

她没有说话，也没有插手，只是静静地看着。

面和好了，馅也调好了。一家人围坐在堂屋的八仙桌旁，开始包饺子。

沈秀娟手艺最好，饺子包得又快又俊，像小元宝。沈国栋包得歪歪扭扭，馅儿不是多了就是少了，还沾得满脸面粉。沈国梁尝试了几次，都以失败告终，最终放弃，负责擀皮。他拿着擀面杖，动作僵硬，擀出来的皮厚的厚，薄的薄，奇形怪状。

“大哥，你这皮擀得……跟地图似的。”沈秀娟忍不住吐槽。

沈国梁老脸一红，闷声道：“能吃就行。”

沈国栋拿起一张沈国梁擀的“地图皮”，费劲地包了一个巨大的饺子，得意地展示：“看！我包的！这叫‘将军饺’！”

众人都被他的憨样逗笑了。

连一向没什么表情的沈墨，嘴角也微微弯起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这一刻，没有积分，没有KPI，没有争吵和算计。只有面粉、馅料、和偶尔的玩笑声。仿佛那些勾心斗角，都暂时被这温暖的烟火气驱散了。

饺子煮好，端上桌。热气腾腾，白胖可爱。

沈秀娟给每人盛了一碗，特意把那个最大的“将军饺”夹给了沈国栋。

沈国栋吃得满嘴流油，含糊不清地说：“嗯！好吃！比饭店的还好吃！”

沈国梁吃着虽然卖相不佳、但味道确实不错的饺子，看着母亲平静的侧脸，和弟妹难得松弛的神情，心里某个坚硬的地方，似乎松动了一点点。

也许……母亲搞这套积分，除了折腾人，也未必全是坏事？

至少，他们很久没有像这样，坐在一起，安心地吃一顿饭了。

饭后，沈秀娟收拾碗筷，沈国栋主动帮忙扫地（这是他本职工作），沈国梁则破天荒地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坐在堂屋，陪着母亲喝了杯茶。

虽然没有太多交流，但气氛是难得的平和。

沈墨喝着茶，感受着这片刻的安宁。

她知道，这只是暴风雨来临前的短暂宁静。

“五好家庭”的结果，应该就在这几天了。

那才是真正考验这个“临时团队”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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