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有趣的是南北货的陈掌柜。这老头儿精得很，领了分红不走，非要参观后厨。周福领着他转了一圈，老头儿摸着胡子直点头：“干净，真干净！这卤水养得好，比我家里那坛老酱还亮！”

参观完了，陈掌柜拉着岳俊晨说悄悄话：“岳老板，我有个外甥在扬州做盐商，前几日来信，说那边人也爱吃卤味。你要是有意，我牵个线？”

岳俊晨心里一动，面上却还淡定：“陈掌柜好意，容我考虑考虑。”

送走所有合伙人，已经是三天后了。这天傍晚，秦星月又来了，这次手里拿着封信。

“京城的信。”她把信递给岳俊晨，“你那几个京城合伙人，听说省城这边分红丰厚，坐不住了。”

岳俊晨拆开信，扫了几眼，笑了。信是京城“聚德楼”的徐掌柜写的，话说得客气，但意思明白——京城的分店什么时候开？他们可都等着呢。

“秦掌柜，您说，京城那边，咱们该怎么分？”岳俊晨把信放下。

秦星月早有准备：“京城不比省城。铺面贵，人工贵，打点关系更贵。我的意思，初始阶段，咱们让利可以多些。等站稳脚跟，再慢慢调整。”

她取出一份草案：“这是按你的意思拟的。京城三家铺面，合伙人出铺面、出打点，咱们出技术、出原料、出人。头一年，咱们只拿四成，他们拿六成。一年后，视情况调整。”

岳俊晨仔细看着草案，点点头：“成。就按这个来。不过……”他顿了顿，“京城的合伙人，得挑实在的。像赵老板这样的，多让点利无妨；那些只想投机取巧的，给再多利也不能要。”

“已经筛过一遍了。”秦星月说，“现在有意向的七家里，有三家口碑不错。其中就有聚德楼的徐掌柜——这人在京城餐饮行当干了三十年，人脉广，也重信誉。”

两人又商议了些细节，直到月上中天。

送走秦星月，岳俊晨一个人站在柜台后，就着烛光，又把账本翻了一遍。那些数字，不再只是银子，而是一个个人，一份份情。

他想起赵老板揣起红封套时那毫不犹豫的信任，想起孙老板拍着胸脯说“价钱好说”，想起陈掌柜那精明的眼睛里闪过的真诚。

做生意做到这个份上，值了。

后厨传来周福收拾灶台的声音，李小鱼在前厅扫地，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孙烈在门口巡视，脚步沉稳。

岳俊晨合上账本，吹熄了烛火。

月光从窗棂照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清辉。明天，又要开始新的一天了。

而那条从清河镇到省城，即将延伸到京城的路，正因为这些实诚人的相扶相助，越走越宽，越走越稳。

岳俊晨系上围裙，走进后厨。卤锅里的老汤在余温下微微翻腾，香气弥漫。

这味道，这日子，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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