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意点了四个看起来还算强壮的青年,包括阿木在内。“你们,留下,照看此地。不得离开村落半步。否则……”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地上那几滩未干的血迹和干瘪的尸体,意思不言而喻。
“至于其他人……”他的目光落在妇人和她怀里气息微弱的孩子身上,如同看着两件无用的垃圾,“……随他们去吧。”
留下看守?这意味着什么?阿木不知道,但他本能地感到彻骨的寒意。他看着怀中因为恐惧和虚弱几乎昏厥的弟弟,再看看母亲枯槁绝望的脸,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活下去!至少要让他们活下去!
“我……我留下!”阿木的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却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绝。他挣脱母亲的手,踉跄着上前一步,用尽全身力气喊道:“大人!我留下!我听话!只求……只求让我娘和我弟弟……能……能活下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额头重重磕在龟裂坚硬的土地上,卑微地乞求着。
兜帽下的目光似乎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瞬,那冰冷的目光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带着一丝玩味和漠然。
“可。”一个字,冰冷地砸下。
黑袍人不再理会他们,开始在村庄四方布置下诡异的黑色符石,刻画着令人心悸的纹路。整个靠山村的上空,阴气开始加速汇聚,温度骤降,如同坠入冰窖。那些散落在村中、田野里的尸体,在某种无形的力量下,加速腐烂,散发出更加浓郁的怨气与死气。
阿木看着母亲紧紧抱着弟弟,和其他幸存的村民一起,如同行尸走肉般,被无形的力量驱赶着,走向村外那同样枯黄绝望的荒野。母亲最后回望他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悲伤、担忧和诀别,深深烙印在他的灵魂深处。
“娘……弟弟……”阿木跪在原地,泪水无声地滑落,混合着地上的尘土,砸在龟裂的泥土上,瞬间消失无踪。留下,意味着什么?他不知道。他只知道,这是他唯一能抓住的、让亲人“可能”活下去的稻草。即使这稻草本身,就是深渊的边缘。
回忆的画面在此定格,定格在母亲那诀别的、充满无尽哀伤的回眸,定格在阿木跪在冰冷土地上无声恸哭的背影,定格在这片被仙人随手改造成养鬼地的、曾经叫做家园的废墟之上。
李飞的神识猛地从藏煞纳元珠中弹了出来!
他脸色苍白如纸,额头上渗出细密的冷汗,胸口剧烈起伏,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噩梦。握着珠子的手微微颤抖,指尖冰凉。
那回忆中的绝望、悲凉、刻骨的饥饿、面对超凡力量时蝼蚁般的无力感,以及那在绝境中依旧闪烁着微弱光芒的、属于凡人家庭的卑微温情……如同冰冷的潮水,狠狠冲击着他的心神。
他低头看着手中这枚依旧在缓缓吸纳着溶洞残余煞气的藏煞纳元珠。它冰凉、沉重,此刻在李飞眼中,却仿佛重若千钧。这不是简单的天材地宝,它承载着一个村庄的绝望,一个家庭的悲剧,一个凡人少年为了亲人甘愿堕入地狱的决绝,以及……最终被扭曲、吞噬、化为厉鬼的怨毒根源。
珠子的表面,那微缩星璇般的纹路,在李飞眼中仿佛化作了阿木母亲绝望的回眸,化作了阿木跪地恸哭的身影,化作了那三个黑袍人冰冷俯视众生的兜帽阴影……
李飞站在原地,久久未动。金煞本源在体内运转,吸纳着阴煞之气,却再也无法让他感到一丝增强的喜悦。那属于鬼童——或者说,属于那个叫阿木的哥哥和他弟弟的回忆,如同一块冰冷的巨石,压在他的心头。
他缓缓收拢手掌,将那颗藏煞纳元珠紧紧握在掌心,感受着它冰凉的触感和内部蕴含的、沉重如渊的过往。
“……养鬼地……阿木……看管者……”李飞低声呢喃,声音干涩沙哑。他终于明白了,那个在树洞深处,啃噬着魂核,最终被他们合力轰杀的鬼物,并非天生邪恶。它也曾是一个在母亲怀中喊饿的孩子,也曾有一个为了保护他而甘愿留下面对未知恐怖的哥哥。
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悄然爬上了这位年轻修士的心头。这情绪中,有对凡人苦难的沉重,有对高高在上者漠视生命的愤怒,也有一种……兔死狐悲般的警醒。在这弱肉强食的修真界,谁又能保证,自己不是下一个“靠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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