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难以言喻的沉重感攫住了李飞的心脏。是悲悯?是对修真界弱肉强食法则更深的寒意?亦或是一种……兔死狐悲的惊悸?他下意识地摩挲着珠体表面,指尖划过那些微缩星璇般的神秘纹路。恍惚间,那冰冷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扭曲、盘绕,幻化出阿木三人最后那充满无尽哀伤与诀别的回眸。那眼神穿透了冰冷的珠壁,穿透了时间与空间,直直刺入他的神魂深处。
识海深处,似乎有什么被这沉重悲怆的画面撬动了一下,传来一声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松动之音。仿佛尘封万年的锈蚀巨门,被投入石子的深潭,泛起了一丝微澜。
然而,这丝悸动甚至未能完全成形!
识海中央,那柄沉凝如山、通体流转着幽暗金属光泽的黑金铁锤,骤然发出一声沉闷至极的嗡鸣。声音不高,却带着镇压一切的绝对意志。锤身之上,那些暗金色符纹瞬间亮起,一股沛然莫御、冰冷森严的镇压之力轰然扩散!
刚刚泛起一丝涟漪的识海,瞬间被这股力量强行抚平。那点刚刚冒头的悸动,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薄冰,连一丝水汽都未及升腾,便彻底湮灭无踪。识海重新变得如同亘古寒潭。只有那柄黑金铁锤,依旧巍然矗立,散发着令人心悸的镇压气息,将一切试图浮起的记忆碎片,重新死死地钉回无边的黑暗深处。
李飞猛地吸了一口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刚才那瞬间的松动与随后的恐怖镇压,快得如同错觉,却让他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他死死攥紧了手中的藏煞纳元珠,冰凉的触感将一丝清明强行拽回。
就在这时,怀中一枚质地粗糙、刻着扭曲血纹的骨符微微震动了一下,一股阴冷、迫不及待的意念直接钻入脑海。
“宗门外,老地方。立刻!”
是苟涧!
李飞眼底的复杂情绪瞬间敛去,如同被冰水浇过,只剩下金煞本源特有的冷硬与警惕。他迅速收起藏煞纳元珠,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悄无声息地融出洞府,避开所有可能的目光,向着宗门外那片约定的隐秘之地疾掠而去。
嗜血宗山门之外,向西约三十里,有一片废弃乱葬岗。此处常年被一种灰蒙蒙的、带着血腥腐臭气息的薄雾笼罩,遮蔽视线,隔绝神识探查。地面上散落着朽烂的棺木碎片和不知名野兽或人类的森森白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尸腐气,混杂着一种类似铁锈的腥甜,吸入一口都令人作呕。
李飞的身影如同鬼魅般在几株扭曲如虬龙的枯树后凝实。他收敛气息,如同融入这片死地的一部分,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前方被更浓灰雾笼罩的区域。
“哼,还算守时。”一个阴冷、如同毒蛇吐信的声音突兀地响起,带着毫不掩饰的不满。
前方的灰雾一阵翻涌,如同被无形的力量排开。一个身影缓缓踱出。来人一身嗜血宗弟子的血色云纹袍,身形略显瘦削,脸色是一种常年不见阳光的苍白,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条刻薄的直线。看人时目光如同冰冷的刮骨刀,带着审视与算计,正是苟涧。
他几步走到李飞面前,距离近得几乎能闻到对方身上那股特有的、混合着阴煞与血腥的冰冷气息。
“任务结束了,李师弟。”苟涧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字字如同淬了毒的冰针,“武能呢?他为什么还活着?我记得……我交代得很清楚!”
最后几个字,他几乎是咬着牙从齿缝里挤出来的,阴冷的杀意毫不掩饰地弥漫开来,连周围原本就冰寒的空气都似乎又降了几度。
李飞面沉如水,迎着苟涧那双毒蛇般的眼眸,没有半分退缩,只有一片磐石般的冷硬。他缓缓开口,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师兄交代,我自然铭记于心。只是……情况有变。”
“变?”苟涧的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满是讥诮,“我都告诉你血傀的弱点了,他的最大依仗都没了!”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毒液,试图侵蚀李飞的防御。
他顿了顿,刻意让那份冰冷的平静中透出一丝凝重:“任务中血傀那一击,快、准、狠!时机也卡得极好。武能本该是第一个被洞穿的目标。”李飞的语速放慢,每一个字都清晰地砸在灰雾弥漫的空气中,
李飞的眼神骤然锐利,仿佛再次看到了那电光火石间的一幕:“但血傀被鬼童操控了,目标自然是在场之中最弱之人了!”
他盯着苟涧那双骤然收缩的灰白眼眸,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陈述:“血傀的爪子,毫无阻碍地穿透了张鹏的胸膛!那血……喷得极高。张鹏哼哼几声,当场毙命。而武能,只受了神识剥离之苦!”
乱葬岗的死寂仿佛凝固了。只有灰雾无声地流动,腐臭的气息更加浓郁。
“毫不犹豫,动作干净利落。”李飞的声音低沉下去,“我甚至在任务途中没有机会接近他的血傀......”
他微微摇头,眼底的金煞光芒一闪而逝,语气斩钉截铁:“成功的把握不足五成。更大的可能是被他临死反扑拖下水,甚至……同归于尽。为了一个武能,付出如此代价,值么?”
李飞的话音落下,四周只剩下死寂。灰白的雾气缓缓流动,缠绕在那些枯骨和朽木之上,将苟涧苍白刻薄的脸映得更加阴森。
那双灰白的眼珠死死地盯着李飞,里面翻涌着毒蛇般的阴冷和审视。时间仿佛被这浓重的煞雾与腐臭拉长了,每一息都带着沉重的压力。苟涧似乎在极力判断李飞话语中的真假,衡量着每一个字的份量。
终于,他薄薄的嘴唇极其缓慢地掀动了一下,发出一声短促、冰冷到极致的嗤笑。
“呵……”这笑声比夜枭的啼哭更令人不适。他眼中的阴鸷并未散去,反而沉淀得更加浓郁,如同深不见底的寒潭。“张鹏?那个废物?他当年就该跟那个蔡仇一起去死!”苟涧的语气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轻蔑,仿佛在谈论一只被随手碾死的蝼蚁,“死了也就死了,本就是带进去填坑的料。你倒是替他心疼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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