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煞之气,浓得化不开,像一层粘稠的、带着铁锈味的湿布,严严实实糊在苟涧的口鼻上。每一次粗重的喘息,都像是从肺腑深处撕扯出带着血腥味的碎片。他拖着脚步,踩在通往血傀堂山腹的冰冷石阶上,脚下黏腻,不知是未干的血,还是山腹深处常年渗出的阴湿水汽。
可他怀里紧紧抱着的东西,却稳如磐石。
那是一个用数层浸透黑狗血的符布、又裹了厚厚一层阴沉木盒子封印起来的长条包裹。即使隔着如此严密的隔绝,依旧有一股极其微弱、却又异常精纯霸道的能量波动,隐隐透过层层阻隔传递出来,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灼热与邪异。
血晶石。而且是品质极高的那种,如同凝固的、燃烧着的邪魔之血。
为了这玩意儿,同去的几名同道只回来他一个,若不是他使用尸毒假死怕是自己也要陨落在那地。
这石头,是他突破筑基后期,真正在血傀堂站稳脚跟,甚至摆脱武能阴影的唯一指望!
苟涧深吸一口气,那浓烈的血腥和尸臭混合的气息灌入肺腑,却奇异地让他体内那股因重伤和透支而翻腾不休的灵力稍稍平复了一丝。这令人作呕的气息,早已是他呼吸的一部分。他挺直了些腰背,尽管每一步都牵扯着右臂的伤口,痛得他额角青筋暴跳,但他依旧竭力维持着步伐的稳定,走向那扇巨大、厚重、雕刻着无数痛苦挣扎人形的黑沉石门。
石门无声地滑开一条缝隙,仅容一人通过。门内光线昏暗,只有几盏用人皮蒙着、里面跳动着幽绿色鬼火的灯笼,发出惨淡摇曳的光。
吴长老就在这惨绿的光影深处。
他背对着门口,站在一面巨大的、材质非金非玉的暗红色屏风前。屏风上流动着粘稠的、仿佛真正鲜血汇成的诡异符文,散发出令人灵魂都感到刺痛的阴冷波动。吴长老枯瘦的身影被屏风上流淌的血光拉得老长,投射在冰冷的地面上,像一截干枯扭曲的树影。他正伸着一根如同鸟爪般枯槁的手指,指尖萦绕着一缕缕肉眼可见的暗红血气,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屏风上那些血符的流向。
苟涧屏住呼吸,垂手肃立,连头都不敢抬。时间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流淌,每一息都无比漫长。右臂的剧痛和体内灵力的空虚感再次汹涌袭来,苟涧死死咬住后槽牙,才勉强压下喉咙里翻涌的血腥气。
不知过了多久,那令人头皮发麻的声音终于停了。
吴长老缓缓收回手,指尖那缕血气不甘地扭动了一下,消散在空气中。他没有转身,干涩沙哑、如同砂纸摩擦朽木的声音在空旷的洞府里响起,每一个字都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漠然:
“东西?”
苟涧立刻上前一步,忍着剧痛,单膝跪地,双手将那包裹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包裹高高捧过头顶。手臂的伤口因这个动作被狠狠撕裂,温热的血瞬间浸透了破烂的衣袖,滴落在冰冷的地面上,发出“嗒”的一声轻响。
“禀师尊,”他的声音因为疼痛和强压的情绪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弟子幸不辱命,取得‘地肺血晶’一块。只是…途中遭遇守护阴兽与多重禁制反噬,张、王、刘三位师兄弟…不幸陨落。”
他后面的话音刚落,一股无形的力量骤然降临,如同冰冷的巨手,瞬间攫住了他高举的包裹。包裹被一股蛮横的力量从苟涧手中夺走,轻飘飘地飞向屏风前的黑暗。紧接着,那包裹表面的符布和阴沉木盒无声无息地碎裂、剥落,如同被无形之刃瞬间切割。
霎时间,一股浓郁得几乎化为实质的猩红光芒猛地爆发开来!
那光芒带着灼人的热浪和令人心神动摇的邪异力量,瞬间冲散了洞府内原本的阴冷。一颗足有成人小臂长短、通体暗红、内里仿佛有粘稠血浆在缓缓流淌、表面密布着天然形成的诡异螺旋纹路的晶石,静静地悬浮在吴长老枯瘦的手掌上方尺许处。它散发着令人心悸的波动,周围的空气都因为这纯粹而霸道的能量产生了微微的扭曲,连那几盏人皮灯笼的绿火都被压得黯淡了几分。
“嗯,”依旧是那沙哑漠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对弟子陨落的情绪,“不错。此物邪煞精纯,勉强可用。”
他枯槁的手指随意地凌空一划,一道暗红的血线凭空出现,精准地将那块散发出磅礴能量的巨大血晶石一分为二。其中稍小、约莫只有原石三分之一大小的那块,被一股力量裹挟着,如同丢弃垃圾般,“啪嗒”一声,掉落在苟涧面前冰冷的地面上,滚了两圈,沾满了灰尘。
那小块血晶石虽然依旧红光流转,但散发的能量波动与方才那完整的、令人心悸的威势相比,简直是萤火之于皓月。
苟涧单膝跪地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无形的重锤狠狠砸中。他低垂着的头死死盯着地上那块沾着尘土、小得可怜的血晶石碎片,一股冰冷的寒意瞬间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瞬间盖过了右臂伤口的剧痛,血液仿佛都在这一刻冻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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