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月 18 日清晨五点半,红星村的麦田还浸在薄雾里。东边的天际刚洇出一抹浅金,露水凝在麦叶边缘,像被人撒了把碎玻璃,风一吹,“簌簌” 落在土路上,打湿了来人的布鞋。李站长带着两个农机手,正围着 “东方红 - 75” 联合收割机打转 —— 这台农机是公社去年刚调配的,红色机身还泛着亮漆,只是轮轴处沾了点去年的麦秸,像留着旧年的收成印记。
“小王,把 M12 的扳手递给俺,传动齿轮的螺丝松了两圈。” 李站长蹲在机身下,手指扣着齿轮罩的卡扣,声音裹在晨雾里有点闷。农机手小王应着,从工具包掏出扳手 —— 扳手是镀铬的,把手上缠着黑胶布防滑,他蹲下来,对准螺丝顺时针拧了三圈,“李叔,紧了,再拧就滑丝了。” 另一边,小李正提着十公斤的柴油桶,往油箱里加注 0 号柴油,黑色的油液顺着铁皮漏斗 “汩汩” 流进油箱,油香混着麦田的青草气,在晨雾里漫开。
“麦老师,都检查妥了!机油加了两升,水箱补满了井水,八点准时试割!” 李站长直起身,从工装口袋里掏出张叠得整齐的操作流程表,纸边都磨毛了,上面用红笔标着重点:“割幅 1.5 米,前进速度 3 公里 / 小时,割茬高度 10 厘米,脱粒滚筒转速 1200 转 / 分钟”。他指着表格里的 “脱粒滚筒” 字样,“这是关键,转速低了脱不干净,高了容易碎麦粒,俺们昨天调试了三次,才定在 1200 转。”
麦秋接过流程表,指尖蹭过纸上的墨迹,正想细问,身后传来一阵 “哒哒” 的脚步声 —— 是邻村的王大爷,带着三个村民,扛着锄头走在田埂上。王大爷的蓝布衫袖口磨出了毛边,锄头把包着层旧布条,显然是刚从自家麦田过来。“麦老师,俺们来凑个热闹,” 他把锄头靠在田埂边的杨树上,树皮上还留着去年绑麦秸的绳印,“俺们村去年种的老芒麦,一亩才收八百斤,今年听说你们的‘京农 2 号’能超千斤,特意来学学,明年也想换种。”
“欢迎!正好让你们看看农机的能耐!” 麦秋赶紧把他们领到收割机旁,指着割台的刀片,“这刀片是锰钢的,能连续割二十亩不卷刃,比人工割快十倍,还能直接脱粒,不用再拉去打谷场。” 王大爷伸手摸了摸刀片,指尖能感觉到刃口的锋利,他旁边的村民老张忍不住问:“这机器一天能割多少亩?俺们村有四十亩麦,要是用这机器,几天能收完?”“二十亩没问题,” 李站长接过话,“你们村的地要是连片,两天就能收完,比十个人手割快五天。”
七点半,太阳终于挣出薄雾,金色的光洒在麦田里,麦穗被照得泛着油亮的光泽,像撒了层碎金。铁牛带着十个工友,扛着木叉、背着麻袋,站在麦田尽头的空地上 —— 这里刚用石磙碾平,铺了层塑料布,是临时卸粮点。铁牛手里的木叉是杨木做的,叉齿磨得光滑,叉柄缠着粗布,是他前晚特意用砂纸打磨的。“俺们昨儿试了,这木叉叉麦粒正好,一次能叉五斤,” 他叉起一捧昨晚准备的干麦粒,麦粒从叉齿间漏下两粒,他赶紧弯腰捡起来,放进麻袋里,“保证不撒一粒!”
工友刘军背着个军绿色的帆布包,里面装着粗麻绳和剪刀:“俺带了绳子,麻袋满了就扎口,省得搬的时候漏。” 另一个工友赵刚则提着个铁皮桶,“这里面是俺娘煮的鸡蛋,一会儿试割完,大家垫垫肚子。”
晓燕带着五十个孩子,每人手里拿着个缝补好的旧布袋,站在麦田边缘的土路上。麦花站在最前面,她的布袋是浅蓝色的粗布做的,上面绣了个歪歪扭扭的小太阳,是她前晚跟着张大妈学绣的;王小胖站在她旁边,布袋是他娘用旧衣服改的,上面还留着个补丁,他手里攥着根麦秸,正在地上画麦穗:“麦花,俺们比一比,看谁拾的麦穗多,输的人要帮赢的人背书包!” 麦花仰着下巴:“比就比!俺肯定比你拾得多!”
八点整,李站长吹响了铜哨,“嘀 ——” 的一声,在麦田里传得很远。小王跳上驾驶座,按下启动键,引擎 “轰隆隆” 响起,震得地面都有点发颤,排气管冒出淡淡的青烟,在晨光里慢慢散开。收割机缓缓驶入麦田,前面的割台慢慢降下,离地面还有十厘米时停住,锋利的刀片开始转动,“唰唰” 地切断麦秆,麦秆被传送带送进机身,像被吞进了个大嘴巴,不一会儿,金黄的麦粒就从卸粮口 “哗哗” 流出来,落在塑料布上,堆成个小金山,麦糠则从另一侧的出口飘出来,落在麦田里,像撒了层碎雪。
“太快了!这才几分钟,就割了半亩!” 张老根大爷站在田埂上,手里的烟袋锅忘了点,烟丝都撒出来了,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收割机,“俺种了三十年麦子,最快的时候,十个人割一亩要半天,这机器一个小时就搞定,真是神了!” 王大爷也凑到卸粮口旁,抓起一把麦粒,麦粒饱满,捏在手里沉甸甸的,他放在嘴里咬了咬,“嘎嘣” 一声,淀粉的清甜在嘴里散开:“这麦粒比俺们村的老品种大一圈,水分也少,磨面肯定出粉率高!”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