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月 20 日的红星村,刚过白露,秋老虎的余温还没完全褪去,却已浸透着秋收前的踏实气息。村道两旁的玉米秆长得比人高,金黄的玉米棒裹着焦褐色的苞叶,须子垂在外面,像老人花白的胡须;田埂边的高粱红透了穗,沉甸甸地压弯了茎秆,风一吹,穗子相互摩擦,发出 “沙沙” 的轻响,像在诉说丰收的临近。村东头的水库蓄满了夏末的雨水,水面泛着粼粼波光,晨雾还没散尽时,雾气贴着水面飘,把水库绕得像幅水墨画 —— 这是修建灌溉水渠的最佳时机,再晚些,霜降一来,土地上冻,挖渠就难了。
麦秋天不亮就起了床,揣着张连夜画好的水渠图纸,图纸是用县农技站给的方格纸画的,红铅笔标着 “主渠宽 1.5 米、深 1 米,支渠宽 0.8 米、深 0.6 米”,线条画得笔直,拐角处还标了 “圆弧过渡,防冲刷” 的小字。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蓝布褂,袖口卷到小臂,露出常年握铁锹磨出的老茧,扛着把新磨的铁锹往水库走,路过李婶家时,李婶正背着竹篮去摘豆角,篮子里已经装了半篮嫩豆角,绿莹莹的。“麦秋,这么早去水库?” 李婶笑着问,“俺家那口子已经去了,说要跟你一起挖第一锹土。”
“是啊李婶,趁天凉快赶紧动工,赶在秋收前把水引到西坡地。” 麦秋停下脚步,指了指图纸上的西坡地,“去年西坡地缺水,麦穗瘪了不少,今年有了水渠,肯定能多收点。”
等麦秋到水库边时,二十多个村民已经聚齐了,有的扛着锄头,有的推着独轮车,还有的带着装土的麻袋,说说笑笑地等着。李婶的丈夫扛着把大锄头,锄头刃磨得雪亮,他凑过来看图纸:“麦秋,这主渠挖到西坡地得多少天?俺们西坡地的麦子就等着水浇呢。”“争取半个月完工,” 麦秋蹲在地上,用树枝沿着图纸比划,“主渠从水库到西坡地三里地,分两组挖,一组从水库往南,一组从西坡地往北,碰头了就快了。”
说干就干,麦秋挥着铁锹,率先在水库边挖下第一锹土 —— 湿润的黑土裹着水草的根,落在地上带着水库的清凉气息,土块里还能看到几只冬眠前的蚯蚓,扭着身子往土里钻。“大家加把劲!” 麦秋直起腰喊,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往下滴,“挖渠壁的时候注意点,别挖陡了,容易塌。”
村民们跟着动起手来,铁锹挖土的 “咔嚓” 声、锄头刨地的 “咚咚” 声、独轮车的 “吱呀” 声混在一起,在水库边热闹起来。李婶的丈夫挖得最卖力,他的西坡地种了两亩 “京农 2 号”,去年因为缺水,亩产比东坡地少了两百斤,今年盼着水渠盼了大半年,挖渠壁时特意按麦秋说的,挖成缓坡,还时不时用锄头把土拍实。“今年有了水,俺的麦子肯定能赶上东坡地的产量!” 他边挖边说,脸上满是期待。
可动工还没到中午,麻烦就来了。东风村的村支书老周带着五个村民,扛着锄头赶过来,老周穿着件灰布中山装,领口扣得严严实实,走到渠边 “啪” 地把锄头往地上一戳:“麦秋,你们这是干啥?这地是俺们东风村的,没打招呼就挖渠,问过俺们了吗?”
麦秋赶紧放下铁锹,从口袋里掏出包 “牡丹” 牌香烟,抽出一支递给老周:“周书记,您咋来了?俺们前几天跟您提过水渠的事,您说考虑考虑,这眼看要秋收了,耽误不起啊。” 他指着水渠的方向,“您看,这主渠过了这块地,不仅能浇俺们村的西坡地,你们村的南坡地也能引到水,这是一举两得的事。”
老周接过烟,却没点燃,夹在耳朵上:“一举两得?俺们村的南坡地是旱地,种的玉米,浇不浇水都行。可这地是俺们村的,挖了渠,以后想种庄稼就难了。” 他叹了口气,声音软了点,“俺们村也想搞加工坊,跟你们村一样磨面粉,正缺场地,这地俺们还想留着盖厂房呢。”
东风村的村民也跟着附和,一个穿蓝布褂的年轻人往前凑了凑:“就是!凭啥你们村修渠占俺们村的地?要修也行,给俺们村补偿,不然别想挖!”
村民们都停了工,围过来看热闹,红星村的村民有点不服气,小柱撸起袖子想跟对方理论,被麦秋拉住了。“大家别激动,有话好好说。” 麦秋拦住双方,心里琢磨着 —— 东风村想搞加工坊不是一天两天了,之前听说他们找过县城的农资公司,没谈成,现在缺场地,肯定急着找地方。
小柱站在旁边,看着争执的两村人,突然开口:“周书记,俺们可以给你们村补偿!” 他往前迈了一步,语气很诚恳,“俺们的面粉按成本价卖给你们村,比县城便宜两分钱一斤;或者俺们帮你们村修一段支线渠,从主渠引到你们的南坡地,以后你们南坡地浇水也方便,您看行吗?”
老周愣了一下,眼睛亮了 —— 东风村的南坡地虽然种玉米,但遇到旱年也减产,要是能免费修段支线渠,以后种麦子也方便;而且红星村的面粉质量好,按成本价买,村里的人也能省点钱。他跟身边的村民小声商量了几句,村民们也觉得划算,一个年纪大的村民说:“周书记,俺觉得行,有渠浇水,有便宜面粉,不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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