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1 年 4 月 20 日的红星村,麦田已铺成连片的绿毯。拔节后的麦苗株高过膝,叶片舒展得像翡翠色的绸带,风一吹就漾起层层绿浪,可凑近了看,这片生机里藏着隐忧 —— 不少叶片背面爬满了细小的红蜘蛛,通体呈橙红色,密密麻麻地挤在叶脉间,有的正啃食叶肉,留下细碎的白斑;有的拖着细丝在叶片间爬行,稍一碰叶片,就慌慌张张地缩成小团。
麦秋蹲在田埂上,捏着一片受害的麦苗,指尖能感觉到红蜘蛛的细微蠕动,眉头拧成了疙瘩:“这虫繁殖太快,再拖两天,叶片就会枯焦,灌浆时养分跟不上,麦粒就得瘪一半。” 他起身扫了眼整片麦田,东头的三亩受害最重,叶片已经泛出淡白,像蒙了层灰。
“麦秋,俺们有法子!” 张大妈提着个竹篮从村西走来,篮子里装着晒干的艾草,捆成小臂粗的把儿,艾叶泛着深绿的干色,凑近能闻到清苦的香气。“俺娘传下来的法子,红蜘蛛怕艾草味,把艾捆插在麦田里,熏上两天,虫就跑光了。” 她蹲下来,从篮子里拿出一捆艾草,用镰刀在麦田边挖了个浅坑,将艾捆立在坑里,再用土压实根部,“每隔五步插一捆,风往哪边吹,就多往那边插些,保证气味能盖满麦田。”
麦花背着日志本跟在后面,帮张大妈递艾草,还时不时蹲下来观察叶片上的红蜘蛛:“张大妈,这红蜘蛛真的会怕艾草味吗?俺看它们爬得挺欢的。” 张大妈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等着看,明天早上再来,这些虫就少一半了。俺年轻时跟你娘一起治红蜘蛛,就靠这艾草,比啥都管用,还不伤地。”
正说着,小柱扛着个玻璃瓶从村口跑过来,瓶身上印着 “县农药厂生产 —— 三氯杀螨醇” 的黑字,瓶盖用麻绳缠着,生怕洒出来。“麦秋哥!俺从县城供销社买着药了!” 他跑得满头汗,粗布褂子后背湿了一大片,“供销社的人说,这药专杀红蜘蛛,一喷就见效,比艾草快多了,俺们别等了,现在就喷!”
张老根大爷刚从棉花地回来,听到这话赶紧走过来,一把按住小柱的手:“不能喷!这化学药有毒,喷在麦子上,收了麦磨成面粉,人吃了咋整?再说这药渗进地里,明年种庄稼都受影响,俺们老辈人从来不用这伤地的东西。”
“不用药咋整?” 小柱急得直跺脚,指着发白的麦田,“再等两天,这麦子就毁了!去年治蚜虫用苦参碱,今年红蜘蛛多,艾草不一定管用!” 他拧开瓶盖,一股刺鼻的药味立刻散开来,村民们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
麦秋赶紧把瓶盖拧上,摆了摆手:“别吵了,咱们做个试验再定。东头三亩地分三块:一块用张大妈的艾草熏,一块喷小柱的三氯杀螨醇,中间那块用苦参碱兑水喷 —— 县农技站说苦参碱是生物药,没残留,咱们按 1:50 的比例兑水,试试效果。”
村民们都点头同意,立刻分头行动。张大妈带着几个妇女,把艾草捆插满了北头的一亩地,插的时候特意让艾捆稍倾斜,好让香气顺着风往麦田里飘;小柱拿着喷雾器,按说明书上的比例兑好药,小心翼翼地往中间一亩地喷,喷的时候特意避开麦穗,只喷叶片背面;麦秋则带着二狗,在村头的井边兑苦参碱 —— 搪瓷桶里倒两瓢苦参碱原液,再兑上一百瓢井水,用木棍搅得匀匀的,然后分装到喷雾器里,往南头的一亩地喷。
麦花蹲在三块地的交界处,把每种防治方法都记在日志本上。她用铅笔在本子上画了三张小图:第一张是插着艾草的麦田,标注 “4 月 20 日上午 10 点,艾草捆间距五步”;第二张是拿着喷雾器的小柱,标注 “三氯杀螨醇 1:300 兑水”;第三张是麦秋搅苦参碱的样子,标注 “苦参碱 1:50 兑水”,旁边还画了个小问号,写着 “明天看效果”。
忙完麦田的事,小柱突然想起村西的棉花地,拔腿就往那边跑 —— 那是他今年试种的半亩棉花,上周刚出的苗,他还没来得及去看。麦秋怕他出岔子,也跟着跑了过去。
到了棉花地,小柱的心一下子沉了 —— 刚长到两片子叶的棉苗,叶片不是鲜亮的嫩绿,而是泛着淡黄,有的叶片边缘还卷了边,用手一碰,叶片软塌塌的。“麦秋哥,这棉苗咋发黄了?是不是缺肥呀?俺播的时候埋了羊粪的。” 他声音都有些发颤,这是他第一次试种棉花,要是种砸了,不仅白费功夫,还对不起麦秋帮他找的棉种。
麦秋蹲下来,用手指捏了捏棉苗根部的土,土块捏在手里能散开,没有潮气:“是缺水加缺肥。你上周浇水后就没再浇,这几天风大,土都干了。羊粪肥效慢,现在棉苗需要速效肥,咱们撒点草木灰,再浇次透水,应该能缓过来。” 他扒开一株棉苗的根部,根须还是白色的,没发黑腐烂,“还好根没坏,赶紧补救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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