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家开放灵植技术的消息,如惊雷滚过墨色湖面,激起的涟漪不仅席卷黑山域,更震荡了周边三域的修士圈。青禾山脚下那片原本只设了三道木栅的安全区,一月之间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成片帐篷与摊位,青石板路被往来修士踏得发亮,吆喝声、讨价还价声与法器灵光交织,俨然成了一座昼夜喧嚣的“灵植坊市”。
坊市入口,卖灵米糕的摊贩掀开陶盖,热气裹着草木清香飘向人群;街角的鉴宝修士捧着枚灵植种子,与陈家管事争论定制价格;更有衣衫褴褛的散修攥着最后几块下品灵石,目光灼灼地盯着星枢阁的方向——那里是他们改变命运的希望。陈婉踩着绣着剑兰纹的靴履穿梭其间,银簪束起的发梢沾着细微灵尘,指尖的传讯玉符每隔一炷香便亮起一次,甄别资质、洽谈订单、兑换资源,将陈家急需的息壤砂、玄冰魄一点点纳入库藏,原本空荡的储物戒日渐充盈。
迎客亭内,陈寿斜倚着枣木椅,筑基后期的威压如沉渊般铺开,目光扫过排队应征的修士时,连风都要凝滞三分。一名试图以伪装灵根蒙混过关的炼气修士,刚走近三步便浑身僵冷,冷汗浸透衣袍,被他一眼看穿:“心术不正,滚!”亭柱上缠绕的次生剑兰藤突然泛起金纹,这是韩立改良的“万木同心禁”发出警示——此禁能感知修士对草木的善恶念,半月来已筛掉十七名藏着盗宝心思的歹人。
最终入选的十二名外姓修士中,有能以指尖灵液催生枯种的老灵植夫,有能与藤蔓对话的木系少女,最引人注目的是携着稀有“云萝藤”种子投奔的林氏兄妹。苏瑶穿着新制的青布执事服,攥着陈砚亲编的《青禾灵植要术》玉简,小脸绷得像拉满的弓弦,却在指导新人时声音清亮:“按积分换资源,入灵境修行的机会,只给肯下苦功的人!”她将外姓修士与陈家灵植夫混编,老带新、优带劣,有修士提出用“腐叶叠层法”培育灵壤,竟让赤羽草的新芽比往日早冒头三日,逼得苏瑶连夜钻研,将此法纳入堂规。
灵植堂的活力如春水漫过堤岸时,星枢阁也在木石工匠的敲打声中拔地而起。这座三层阁楼以暖玉为基,松木为梁,廊柱上雕刻着金焰剑兰与赤羽草的纹样,顶层的星纹窗正对着灵境方向,取“聚四方英才,启灵植新枢”之意。一楼的柜台后,陈家弟子托着玉盘,金纹补气丹在锦缎上流转霞光,破煞灵粉装在描金瓷瓶里,刚摆上便被百宝楼的使者预订大半;二楼的讲习堂内,新老修士围坐讨论,木案上摊着灵植培育图,争论声与灵液滴落声交织成趣;三楼则常年笼罩着淡金阵法,唯有积分解锁核心权限者方可进入,里面藏着陈砚手书的灵植心得,以及那株仅存的优品赤羽草样品。
灵境边缘,蕴灵古井的落成比预期早了七日。陈恒带着族人凿井时,手掌被符文烙铁烫出燎泡,却笑着将最后一块息壤砂填入井基。古井竣工那日,暖玉基座上的聚灵符文突然亮起,地脉灵气如游丝般汇入井口,凝结出小半碗无色灵液——这灵液虽不如灵泉眼的乳白醇厚,却带着地脉的温润,滴在枯萎的寒玉苔上,竟让其重新泛出淡绿。“这是陈家的根基啊!”陈恒蹲在井边,看着灵液缓缓积厚,眼角泛起泪光。自此,灵境每日多了一份稳定灵源,金焰剑兰母株的叶片上,终于重新凝出一丝金纹。
喧嚣与生机之外,陈砚的闭关静室始终沉寂。他将自己关在灵泉旁,面前摆着五碟灵植嫩叶:金焰剑兰的剑叶、优品赤羽草的嫩芽、凝露花的花瓣、寒玉苔的冰晶、玉髓草的茎段。五行蕴道茶的推演已到第三十七次,前次因金焰叶比例过重,茶汤带着灼意;此次他将凝露花汁滴入焙好的叶片中,茶香瞬间如云雾般散开,饮下后丹田内的灵气竟如溪流般顺时针旋转,五行失衡的滞涩感消散大半。“就叫‘小五行茶’。”他提笔在丹方上批注,指尖沾着的茶渍在玉简上晕开淡绿。
丹方定版那日,他取出次生剑兰叶片,以青禾剑元淬炼,替代金焰剑兰母株花瓣炼制剑煞雷。虽然威力从“重创金丹”降至“轻伤假丹”,但炼制成功率从三成提升至七成,耗费的玄铁也减少一半,玉瓶内很快整齐码放着十二枚跳动金焰的煞雷。深夜,他盘膝坐在先天灵根旁,神魂沉入那次万木朝宗的共鸣记忆——无数草木的意念如潮水涌来,他试着截取一缕,与灵境共鸣结合,推演出“微缩版万木阵”:以九株次生剑兰为基,虽只能爆发一次,却足以困住筑基后期修士。
三月时光在丹炉火光与阵法符文间溜走。星枢阁挂牌那日,青禾山张灯结彩,炎姬派来的使者捧着贺礼立于阶前,黑水城各大商会的管事挤在阁前,连隐居的“阵痴”都拄着拐杖前来观礼。展示台上,三盆“星纹草”盆栽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是优品赤羽草的变种,叶片上的金纹如星辰流转,能微效聚灵净化,最终被一名假丹散修以三千斤灵石拍走。灵植堂的两名外姓弟子更成了活招牌,他们入灵境修行一日后,炼气后期的修为竟隐隐触碰到瓶颈,对着陈砚叩首时,额头磕出红印:“愿为陈家赴死!”
闭关静室的门终于开启。陈砚身着绣金纹的青袍,眸中青光流转,筑基初期巅峰的气息已如满弓之箭,只差一丝便可突破。他左手托着枚剑煞雷,金焰在掌心跳跃;右手握着枚玉简,里面是微缩万木阵的推演图。蕴灵古井的灵液已能供他日常修炼,小五行茶批量产出后,家族修士的修为都有精进,远征的准备已万事俱备。
他站在星枢阁顶层,望着黑山域极深处——那里的天空常年被灰雾笼罩,传说上古星辰坠落于此,化作葬星古原的骸骨,却也藏着能复苏先天灵根的造化青莲。风卷着坊市的喧嚣吹来,带着灵植的清香与修士的希冀,陈家这艘刚修复的战舰,已扬起远征的风帆。
“传我命令,星枢阁议事。”陈砚的声音透过阵法传遍青禾山,“远征葬星古原,今日定计。”
议事厅的门被推开,韩立的拐杖、陈寿的长刀、陈婉的玉符、苏瑶的灵植剪依次入内。烛火亮起,映照出众人眼中的坚定——前方是生死未卜的禁忌之地,但他们身后,是正在复兴的家园与蓬勃生长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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