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从远处的地平线卷起,像一条灰黄的蛇贴着地面爬行。张林刚走出主营,脚步未停,亲兵已快步追上,声音压得低:“西山口方向有马队,旗号是辽东。”
他停下。
前脚刘焉的车轮才碾过官道远去,后脚就有新使逼近。这不是巧合。他知道,试探不会断,只要他露出一丝疲态,四面八方的豺狼都会扑上来。
“召卫队列阵辕门。”他开口,声音不高,却传得远,“我亲自迎。”
亲兵领命而去。张林转身回帐,取甲披挂。黑铁战袍套上肩时,他想起昨夜地图上那三道刻痕——旧烽台西侧第三棵槐树。许褚带人封锁了现场,但没查出身份。现在答案来了。不是流民,不是小股探子,是正规军压境。
他佩剑在腰,大步出营。
辕门外,十名亲卫持戟而立,陷阵营前锋已在侧翼布阵。弓手隐于箭垛之后,火器组搬运箱笼至高台下方。一切无声,却已绷紧如弦。
远方马蹄声渐近。一队骑兵疾驰而来,旗帜猎猎,上书一个“公孙”大字。为首之人身披赤红披风,坐骑高大,勒马于辕门三十步外。他不进,也不下马,只抬手示意身后文吏策马上前。
“奉辽东太守公孙度之令!”文吏扬声,“幽冀交界三县,原属辽东旧土,今当归还!否则兵戎相见,勿谓言之不预!”
营地一片死寂。
张林站在高台上,风吹动他的衣角。他盯着那文吏,又看向公孙度。对方嘴角微扬,眼神轻蔑,像是在看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
他冷笑一声,提剑走下高台,直行至辕门前,仰头道:
“你若讲理,可遣使文书,按律申述。你若动兵——”他拔剑出鞘三寸,寒光一闪,“我便以刀说话。”
话音落,剑归鞘。
公孙度脸色一沉。他没料到张林如此强硬。他本以为此人初起势力,根基未稳,必会退让一二,换取喘息之机。但他错了。
“好胆。”公孙度终于开口,声音沙哑,“你以为守住这点地盘,就能称王称霸?这三县自汉初便隶辽东,你占之无名,夺之不义。今日不让,明日我大军压境,踏平你这草营!”
“你说隶辽东?”张林抬头,“那你可带得了户籍册来?可拿得出朝廷印信?没有凭据,空口白牙,也敢索我疆土?”
文吏语塞。
公孙度怒极反笑:“我不与你争口舌。三日之内,若不退兵让地,我便率五千铁骑入境,届时破城屠将,莫怪我无情!”
说罢,他猛地调转马头,长鞭一抽,整支队伍调头疾驰而去,扬尘漫天。
张林立于原地,目送其背影远去,直到最后一匹战马消失在官道拐角。
他转身,声音冷峻:“传令高顺,立即撤回北谷巡视部曲,全军向西山口集结。封锁北谷至旧烽台所有通道,非持令者一律不得通行。”
亲兵飞奔而去。
他又唤来另一人:“速报典韦、许褚,带陷阵营主力进驻前沿壁垒,加固工事,准备拒敌。另派两队巡哨,日夜轮守南北山谷,防其绕道偷袭。”
命令一道接一道下达。不到半个时辰,各部已有回应。校场鼓声再起,士兵列队奔赴防线。工匠暂停锻刀,转而赶制箭矢、滚木、礌石。粮仓开启应急仓,清点存粮,预备长期对峙。
张林翻身上马,直奔西山口。
了望塔上,视野开阔。他举目望去,只见十八里外,公孙度军已扎营。营寨依山而建,前有壕沟,侧有箭楼,旗帜分明,士卒持戟巡逻,阵势森严。绝非乌合之众。
“他们越界了。”身旁亲兵低声说,“前锋已过旧界碑,距我第一道哨所不足五里。”
张林眯眼。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对方不是来谈判的,是来强占的。只要他稍有迟疑,百姓就会以为他怕了,军心也会动摇。
他回头,对随行将领道:“彼以势压我,欲我不战自退。然此地一失,民心必溃,后患无穷。”
“下令:关羽、徐晃各领一部,巡防南北两翼山谷,务必堵死所有可通行小道。另调火器组随军待命,引信全部检查,确保随时可用。”
将领领命而去。
他留在塔上,久久未动。风从山口灌入,吹得战袍猎猎作响。远处敌营灯火渐次亮起,如同星点,密而不乱。他知道,这一仗避不开。
傍晚,消息传来:垦区农夫停工,多人聚集村口,要求见主官。工匠也在议论,担心火器未验即投入实战,恐伤己方。
张林当即策马前往北谷。
田埂上,几十名农夫围在一起,脸上满是焦虑。见他到来,老村正上前跪地:“主公,春耕未完,若开战,谁来扶犁?谁来插秧?我们不怕苦,只怕白干一场啊!”
张林跳下马,站在田边,大声道:“我知你们怕。但你们想想,若今日退让,明日公孙度再要十亩、百亩、千顷,谁来保你们的田?谁来护你们的家?”
众人沉默。
“安,不在低头求活。”他继续说,“而在挺胸做人。手中有剑,仍敢守土,这才是真安!今日守住这里,明日才能安心种地。我张林在此立誓——只要我在一日,绝不让任何人夺走你们的一寸田、一粒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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