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卷着沙砾砸在炮楼铁皮上，发出刺耳的“哗啦”声。林虎趴在北镇据点东侧三百米外的土坡后，手指摩挲着莫辛纳甘步枪的木质枪托，枪身上还沾着上一战的硝烟味。他眯起左眼，右眼贴紧瞄准镜，十字准星缓缓套住炮楼二层的射击口——那里正有个伪军探出头来，嘴里叼着烟卷，手指漫不经心地搭在机枪扳机上。

“呼——”林虎缓缓吐出一口气，胸膛几乎贴在冻硬的土地上。风突然变向，沙粒迷得他右眼发酸，他却连眼都没眨，只凭多年练就的手感微调枪口。炮楼里传来日军军官的呵斥声，那伪军慌忙把烟卷扔在脚下，正要缩回身子的瞬间，林虎扣动了扳机。

“砰！”枪声在空旷的野地里格外清脆。子弹击穿铁皮射击口的边缘，精准地打在伪军的肩胛上。那伪军惨叫着摔进炮楼，机枪“哒哒哒”地走火，子弹擦着林虎头顶的土坡飞过，溅起一片尘土。林虎立刻翻滚到土坡另一侧，动作快得像只受惊的野兔，手里的步枪始终对准炮楼方向。

“林队长，东边火力压制住了！”通讯员小李猫着腰跑过来，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地图，“连长，三排长让你盯着西侧那个暗堡，待会儿三排从北边摸过去。”

林虎点点头，从背包里掏出一块用油布包着的望远镜，镜头擦得锃亮。他再次探出头，望远镜里清晰地看到炮楼西侧隐蔽在灌木丛后的暗堡——那是上周侦察连摸回来的情报，日军在暗堡里藏了一挺九二式重机枪，之前两次进攻都因为这挺机枪折了不少弟兄。他调整望远镜焦距，看到暗堡射击口有个日军机枪手正低头换弹链，露出半截脖子。

“告诉三排，等我枪响三声，就冲！”林虎把望远镜塞回背包，重新架起步枪。这次他特意往枪口下垫了块棉絮，减少开枪时的后坐力。第一声枪响，暗堡的机枪突然哑了火——子弹打穿了日军的手腕；第二声枪响，试图接替机枪手的伪军刚探出头就被击中眉心；第三声枪响，暗堡顶部的观察哨应声坠落。

“冲啊！”土坡后传来三排长的呐喊，三排的战士们举着步枪，踩着冻硬的土地朝炮楼冲锋，脚步声震得地面微微发颤。林虎没跟着冲锋，而是继续趴在原地，瞄准镜扫过炮楼周围的开阔地——他记得侦察连说过，日军在炮楼南侧埋了地雷，必须盯着有没有弟兄误入雷区。

就在这时，炮楼底层突然冲出十几个日军，端着刺刀朝冲锋的战士们扑来。林虎迅速切换目标，子弹像长了眼睛似的，每一发都打在日军的膝盖或手腕上。他的子弹不多了，枪膛里只剩下三发，可他却一点儿也不慌——昨天周明远送来的新子弹，正躺在他的背包里，那是村民们用捡来的废铁熔铸的弹头，虽然不如正规子弹精准，却能解燃眉之急。

“林队长，撤！”小李又跑了过来，拉着林虎的胳膊就往后方的隐蔽所拽，“炮楼要炸了，工兵连已经把炸药包送过去了！”

林虎最后看了一眼炮楼，只见三排的战士们已经冲到炮楼门口，正往里面扔手榴弹。他跟着小李往隐蔽所跑，刚躲进掩体，身后就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炮楼的顶层被炸得粉碎，砖块和铁皮像雨点似的落在地上。

隐蔽所里，周明远正蹲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块锈迹斑斑的铁皮，旁边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铁块。听到爆炸声，他抬起头，脸上沾着黑灰，眼里却闪着光：“林虎，打得好！这炮楼一炸，北边的运输线就断了一半！”

林虎走过去，捡起一块铁块，掂量了一下：“周书记，你们这几天捡的废铁够造多少子弹了？”

“差不多能造两百发！”周明远兴奋地说，“你看，我们把捡来的废铁分类，薄铁皮熔了做弹壳，粗铁棍切成小段做弹头，再把之前缴获的火药分一分，虽然造出来的子弹威力不如正规的，但打伪军绰绰有余。”他指着旁边一个用木头做的简易熔炉，炉子里还冒着青烟，“村里的老铁匠王大爷带着十几个村民，白天捡废铁，晚上就在这儿熔铁，昨天一夜就造了三十多发子弹，今天早上刚给你们送过去二十发。”

林虎想起早上收到的那袋子弹，弹头虽然粗糙，却沉甸甸的，心里突然一阵发热。他拍了拍周明远的肩膀：“辛苦你们了，有这些子弹，咱们打据点更有底气了。”

“都是应该的！”周明远把铁皮放进熔炉旁的铁桶里，“现在村里的男人们要么跟着你们打仗，要么跟着我捡废铁、造子弹，女人们就在家做布鞋、缝棉衣，连孩子们都知道把家里的破铁锅、旧铁钉拿出来，说要给八路军造子弹打鬼子。”他顿了顿，又说，“不过现在废铁越来越难捡了，附近的村子都被我们翻遍了，下次可能得去更远的地方。”

林虎刚要说话，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马蹄声。只见侦察连的副连长张磊骑着马跑进来，身上沾着不少泥土，脸上带着疲惫，手里却攥着一张写满字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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